书房里灯火通明,小厮躬身禀道:“老太爷,大老爷过来了。”
“嗯。”
小厮回身请大老爷进屋。
屋里,大老爷不知和老太爷说了什么,老太爷听了连声赞好,小厮支着耳朵想听,却听不清,只好像恍惚听见,二少奶奶,周绣娘什么的,忽然感到鼻尖发痒,打了个喷嚏,他忙掏出汗巾擦脸。
这几日当着差,可不能病啊!
隔天一早,小厮一到老太爷书房,就开始例行工作,这一忙就忙到近午时分,他有点站不住了,把水桶提到井边,正要打水,忽地一个晕眩,打水的桶子就这么滑落井里,连带着他也跟着要栽进井里去。
“嗳,嗳,嗳,小心点!”几个同在书房侍候的小厮,慌张的把他拉回来。
小厮睁开酸涨的眼,看到同伴们焦急忧心的脸,“我,我,没,事。”
“没事你个头!脸都烧红了,还说没事。”
“走,走,走,扶他看大夫去。”
小厮再睁开眼,身边坐着的是他老娘,屋里飘散着的药味,闻起来很苦,很苦啊!
“哎?小三子醒了啊!来,喝药了!”
“娘?”喝药,咱们家那抓得起药啊!小厮在心里喊着,他娘已经端着药碗过来。
“来来来,喝药。”他娘把药碗放在炕头的土台上,妇人扶起儿子,小心翼翼的把豁了口子的药碗递到儿子嘴边,“仔细烫!”
小三子昏昏沉沉的张嘴喝了药,入口的苦涩药汁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
“幸亏府里今儿开始,每十天就有大夫进府。给大伙儿看诊,你啊!大伙儿都说你运好。”
药,他们那来的钱抓药?小三子伸手抓住他娘的手,牢牢的,紧扣着。五根手指的指节生白,他娘却恍似未觉,笑着拍拍儿子的手。
“没事,药啊!只花了一文钱。”
“一,一文?”
“是啊!一文,就从你月钱里扣了一文钱。”
这一文。是一帖一文钱?还是先付一文钱,然后慢慢扣啊?
“这娘也不懂,总之管事的说了,咱们以后的月钱,每月扣一文。每十天就有大夫进府给大家诊脉,若病了,大夫开了方子,凭条去账房领药就是。”
“药钱?药,钱?”小三子咬着牙关追问。“咱们,药钱。”
妇人愣了下,似没听懂儿子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没收钱啊!我问过账房的管事,他说,这药钱。就是从大伙儿每月一文钱里出的。”
可是这怎么够呢?小三子知道,请大夫容易,药钱才是麻烦。
原本家里过的好,后来父亲病了,看大夫抓药,几乎耗尽家中积蓄。最后还是没能救回父亲一条命,两个哥哥也是因病过世。他母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才熬到在外书房当差。
是了!大老爷和老太爷就是在说这事吧?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做这件事?”郎大夫边开方子。边问范安阳,他之前给的药,这小丫头竟然吃了不合,所以他特地应杜云寻之请,前来给范安阳把脉。
“想到,就去做啦!怎样,你能做主算便宜些不?”
和杜府签下长约,固定每十日就有大夫上门来给大家把脉的,便是药谷的药铺。
“给大夫的钱,不能减,不过,药钱,倒是可以商量。”郎大夫捋着须。
“好啊!好啊!”范安阳当即拿过算盘,坐到郎大夫身边,两个人低声争论起来。
杜云寻坐在一旁,见状轻咳了声。
“怎么啦?”范安阳转头问,郎大夫却看着他直笑。
“他没事。她没事,只是我给药的时候忘了交代,她幼时曾在暴两中待了几日,后来虽一直在调养,但吃我那药,得用酒配,这样服药后才不会宫寒。”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说?
“呵呵,别瞪我啊!我也不是故意!”郎大夫呵呵笑,那边正在端详杜云寻画作的严池转头哼他。
“你就吃酒一样不会忘。”总赖在他那儿,跟他抢酒喝!
“严老头,你年纪大了,是不该多喝酒的嘛!”郎大夫还是呵呵直笑。
范安阳转头朝墨香她们道,“听见了!郎大夫就好杯中物,赶紧的,去把咱们府里的好菜好酒端上来,郎大夫吃好了,咱们府里要用什么药材就能算便宜些。”
墨香她们飞快去张罗了。
荣庆堂里的杜夫人正在肉痛不已,“好了,好了!有了这笔钱,府里冬衣也不用愁了!”最重要的是女儿也得了个好名声。
只是,这笔钱实在花得冤枉啊!
杜夫人拍拍女儿的头,让她跟着奶娘、丫鬟出去,回过身,那慈祥可亲的脸孔立时变得狰狞扭曲,三百六十四两!我呸!当她没理过家吗?怎么可能花到三百多两?
“去问王管事,今年冬衣怎么会用到这么多钱?”
从杜云蕾那儿过来的丫鬟芳月点点头去了,王管事办事不力被罚,如今在家生院家里休养,差事是保不住了,芳月到她家的时候,王管事的婆婆正在灶房熬药,看到她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迎出来。
“我们阿姜若不是为夫人办事,也不会搞成这样,姑娘回去,可帮我们在夫人跟前多说几句好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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