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坏。
他把事情对玄云子说了一说,不求什么点拨和指教,只是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了舒服一些。
玄云子耐心听完之后,说道:“从神都洛阳到突厥的牙帐于都今山,迢迢万里。田归道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官,但他一路不耽搁的走个来回,至少也得半年。”
“女皇对我,使了一个‘拖’字诀。”薛绍说道,“明知田归道此一行旷日持久,她既不让我着手准备军事也没有召我回京。她只是让我一直飘在丰州边关,手中却无兵权。换句话说,我被搁置了。”
玄云子沉吟了片刻,“这很危险。”
“我知道。”薛绍双眉一皱,“我被出卖了。被女皇本人。”
玄云子轻轻叹息了一声,“你果然还是逃不掉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尤其是,你面对的还是一个不懂军事的女皇。”
“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薛绍说道,“此前我与女皇商议解决突厥问题的时候,她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是我太天真,居然会忽略女人的善变和帝王的心术。”
玄云子笑了一笑,“我也是女人。”
薛绍也笑了一笑,说道:“女皇揣着明白装糊涂,让我身不由己十分被动。但她好像忘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在这片河陇大地上,薛绍这两个字,就是兵符。”薛绍说道,“除非她当着天下人的面宣布革我的职废我的官,否则就没人能够阻止我登高一呼,拥兵十万众。”
“银川军屯有钱有粮有军备,河陇牧马监有战马,你有威望。女皇不会忽视这些的,她一定不会让最坏的局面出现。”玄云子说道,“除了你们二人,没人知道你们之前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现在她做的这一些,从王法和道义上讲,都站得住脚。因此你也就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违备她的旨意行事,否则就你就将成为谋反的逆臣。”
“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薛绍闷哼了一声,说道,“整人,也整得这么不露痕迹名正言顺。”
“所以,千万别和女人斗心眼。”玄云子笑道,“那会让你郁闷至死。”
“这话不假。”薛绍苦笑,“我和她斗了十几年,几乎就没羸过。每次都被气到半死,然后我就发飙。然后,她就不气我了。”
“这次怕是没那么简单了。”玄云子说道,“因为你们两人的身份和地位,都和以往不同了。”
“是的。”薛绍点点头,说道,“我从来都不希望和她闹到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但如果一切到了无可避免,我也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玄云子欣然一笑,说道,“识大体能隐忍,敢做为有担当。到了关键的时候,又不乏冲冠一怒的勇气与舍我其谁的霸气!”
“冲冠一怒,舍我其谁?”薛绍淡淡一笑,轻声道,“这样做的代价是失去很多,永远无法弥补的美好。”
“所以,那是最后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对。”
一夜北风起,带来了阴山之北的第一丝凉意。
冬季,近在眼前了。
回鹘降民的安置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薛绍以巡视边民安置为由,带着薛楚玉率领的跳荡军和独解支率领的回鹘骑兵,一同从丰州来到了灵州。
灵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唐休璟,率领大都督府治下的官将们出郭迎接。
今时今日,薛绍在河陇一带的名声和地位,已是无人可比。在无人发起的情况之下,众多的百姓跟随着唐休璟等人一同走出了城郭,前来迎接薛绍。
队伍因此变得十分庞大,声势更是相当惊人。
在所有的出迎群众当中,最兴奋的当属“独臂神将”牛奔。
“独臂神将”这四个字,是被打惨了的吐蕃人送给牛奔的新诨号,他十分享受。
此刻,独臂神将骑着一匹异常雄峻的大黑马,烦躁不安的在队伍的最前面走来走去。远方的地平线上才刚刚现出一点旌旗的影子时,牛奔一拍马就猛冲了上前,才不管什么上下有序这些官场礼数。
唐休璟等人看在眼里也只是笑了笑。牛奔“只认情义不识王法”的这个臭德性,他们早就习惯了。
薛绍骑着马一路走来,原本已经有些疲惫。但一眼瞧见迎面跑来的那个黑马黑大汉,他由衷一笑心情大好,所有的疲劳瞬间一扫而空。
果然,功名利禄皆是空。世间唯有情义二字,才真实,并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