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唯一的渴求,就是我的家人不要因我惭愧,因我蒙羞。”
“我会的。”
马车来了。
王昱和薛楚玉一同扶玄云子登车。车帘将要落下之时,玄云子再次叮嘱,“虽然我不知道牙帐的具体计划,但是突厥人一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还请大将军小心。”
“好。”
看到薛楚玉答应得如此干脆胸有成竹,玄云子稍稍放心,这才登车而去。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薛楚玉的表情也在渐渐变得凝重。
“王昱,你为何不与玄云子同去?”他问道,“我可以安排你和你的家人一起走。”
“我知道。”王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但我真的还没有想好,该要如何面对薛帅。”
“迟早的事,又何必要逃?”薛楚玉道。
“能逃一刻……便就一刻吧!”
“他并非不通人情。你的事情,他很清楚。”薛楚玉道,“或许,他不会责怪于你呢?”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懂如何面对。”王昱长叹了一声,“无论出于何种情由,变节投敌,永远不可原谅。”
“读书人。死脑筋。”薛楚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想……你真不该留在这里!
黑沙城,周军帅帐中。
赫连孤川递上了一个布包,薛绍小心的接过,打开它,里面是一些石块和粉末状的东西。
“你能找到多少?”薛绍问。
“很多。”赫连孤川道,“若非此地有很多这东西,薛帅也就不会安排我在这里配制火药试造虎蹲大炮了。不是吗?”
薛绍点了点头,“去,取一盆水来。”
赫连孤川如言照做,薛绍将那些石块粉末都倒进了水里。
一阵凉气滋滋,水盆的水居然渐渐结出了冰渣来。
赫连孤川惊愕不已,“某终日与它为伴,居然不知它还有此等妙用?”
“你唯恐火药沾水了失效,当然不会知道它的这一特性。”薛绍道,“北帝玄珠,奇妙的名字,奇妙的特性。”
赫连孤川眨了眨眼睛,“薛帅是想,用它破敌?”
“有想法。但是,难。”薛绍道,“北帝玄珠虽是多产,但黑沙毗邻大漠无有河流,一年到头罕有雨水。人马饮水尚且困难,又到哪里去寻破敌之水?”
“确实困难……”赫连孤川也是摇头,“秋冬少雨时节,我们每月都要派出上千人次远行百余里专门负责取水,否则人马都将渴死。”
薛绍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除非是我突然有了诸葛亮借东风的那种能耐,否则,这玩艺很难派上什么用场了!
二人正商量着,近卫突然来报,说李仙缘候在了门外。
薛绍甚感意外,他怎么又回来了?
“薛帅繁忙,某自告辞。但有差谴,派人前来吩咐一声便是。”赫连孤川很懂事的先行告退了。
李仙缘急巴巴的闯了进来,薛绍迎头就是一喝,“十万火急叫你回京,怎的又回来了?”
“回不去啦!”李仙缘满头大汗比他还急,“并州境内各州各县乡村镇甸,但凡能够南下的所有通道都被军队封锁控制了,连那些北方马帮走私货的密径小道都没放过。官道之上寻常过往的百姓商旅都是盘查极严,稍有可疑就是枷锁上身下狱再说。那是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人啊!”
薛绍直咬牙关,“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知道。”李仙缘直摇头,“我仿佛听说,朝廷派了一员大将领兵北上镇守并州。说是多事之秋北狄不宁,防患于未燃……”
“实际是把一把尖刀,别在了薛某人的腰眼上,对吧?”薛绍沉声道。
李仙缘没有接茬……这不明摆着了吗?
薛绍按捺心神沉吟了片刻,“莫非是王孝杰?”
李仙缘一击掌,“可不就是他了?”
薛绍不由得嗬嗬大笑起来。
李仙缘有点傻眼,“薛帅,这有何可笑?”
“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感觉有些巧合,有趣,因而发笑。”薛绍有点自嘲的笑着,说道,“很多年以前,我就和现在的王孝杰一样,带兵北上,防患于未燃。”
李仙缘寻思了半晌才明白,“哦,薛帅说的是,当年扬州兵变之时,程务挺将军之事?”
“是啊!”薛绍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如今恶来尸骨已寒。薛某人,却重蹈了他的覆辄!”
“这……这算不得是,重蹈覆辄吧?”李仙缘有点吱唔,其实他也觉得,两人的命运真是有些惊人的相似!
“是也好,不是也罢!”薛绍无所谓的笑了笑,坦然自若的坐了下来,说道:“我从不信命!”
“那薛帅,信什么?”
“我信自己。”
李仙缘苦笑不已,“太平公主那处……?”
“那便只能,由她自行区处了。”薛绍的眉头微微一皱,凝神看着李仙缘,“你这神棍,回来了也好。我正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小生胸无点墨腹无良谋,双手更无缚鸡之力,能帮薛帅干点什么?”李仙缘很是忐忑。
“借、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