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口口声声清者自清,其实他和薛灵君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他们心中最为明白。
薛灵君一身黑色长袍,头戴白色小花,除此以外再无多余的饰品,却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水出芙蓉的素雅洁净。李沉舟进入她的茶室内,薛灵君跪坐在茶座前,水已经烧好,她静静清洗着茶具,素手纤纤将晶莹如玉的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茶席之上。
李沉舟也除去了靴子,雪白的棉袜走上温暖的地席,来到薛灵君的对面跪坐下来。
薛灵君从他走入房内,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向他看上一眼,漫不经心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李沉舟点了点头,静静望着薛灵君的那双手,轻声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告一段落,太皇太后、先帝、淑妃娘娘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他拿起留香杯嗅了嗅茶香,闭上双目,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陶醉,这段时间殚精竭虑,每日都在为朝政费尽思量,的确太累了,也只有此刻才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
薛灵君斟满茶水,将一杯茶双手奉送到他的面前,柔声道:“你清减了不少。”
李沉舟缓缓睁开双目,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诸事缠身,心思太重!”在薛灵君的面前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薛灵君端起茶盏凑近诱人的樱唇前,轻抿了一口,小声道:“你担心什么?”
李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端起了那杯茶,盯着茶盏中的那泓翠色,目光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薛灵君道:“担心皇上还是尉迟冲?”
李沉舟一口将那杯茶饮尽,宛如喝酒一般豪爽,却仍然没有在薛灵君给出的两个人选中做出选择。
薛灵君又给他将茶盏满上,然后小声道:“我皇兄?”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李沉舟真正担心的是薛胜景,自从薛胜景逃离慈恩园,宛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并没有确切的迹象表明他已经逃出了雍都,如果薛胜景在大雍的某处自立作乱,李沉舟反倒会放心不少,至少目标明确,不用担心薛胜景在暗中捣鬼。
李沉舟低声道:“越是平静越是可怕,我敢断定他正躲在雍都的某个地方正在酝酿着一次惊天动地的反击。”
薛灵君道:“他做事向来低调,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默默经营,我大皇兄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沉舟道:“先皇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以为燕王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却没有料到燕王在他的监视之下仍然可以经营起这么大的势力。”
薛灵君微微一笑:“聚宝斋不是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吗?燕王府如今都已经被你查抄,你还有什么好怕?”
李沉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越是平静越是不同寻常,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消息?”
薛灵君道:“你又何必为他而忧心忡忡?而今大雍大局已定,当务之急乃是稳定人心。”
李沉舟道:“稳定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减税轻赋,我已经将方案呈给了皇上。”
薛灵君道:“他怎么说?”
李沉舟淡然笑道:“至今没有表态,皇上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李沉舟对薛道铭的心态还算是有些了解的,薛道铭不甘心成为一个受他人摆布的傀儡皇帝,却又不敢正面和自己冲突,所以在事情的处理上大都采取消极对待,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李沉舟并不认为薛道铭有覆雨翻云的本领,纵然薛道铭乃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有能力的一个,可是他欠缺薛胜康的霸气和眼界,终究没有成为一代霸主的本事。
薛灵君马上就懂得了李沉舟的意思,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给自己听,皇室的事情还是自己出手解决最为恰当,李沉舟虽然重权在握,可是鉴于他的身份所限,还是不方便太多的介入皇室的事情,自己才是最佳的人选,薛灵君小声道:“皇上那里我会去劝劝他。”
李沉舟目光一亮,薛灵君当真是聪慧过人,自己还未说出来,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低声道:“皇上的年纪也不小了,孰轻孰重他应该懂得。”
薛灵君微微一笑,又为李沉舟倒上一杯茶:“人一旦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会认不清自己,更何况道铭刚刚成为大雍之主,他还需一个适应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