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师,可愿一叙。”
叶行远点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他坦然踏步上车,车夫放下了帘子,向着城东疾驰。
小严相公觉得这几日的情况不太对劲,朝堂上的风声他也有所耳闻,零零星星更有御史弹劾严首辅——这种事不可避免,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遭,他也见怪不怪。但是感觉就是不对味。
身边幕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天州知府这事又没个了局,小严相公心气不顺,嘴唇上都长了个大泡。
这一日早朝,隆平帝难得的出面。小严相公打定主意,准备呼应联合众人,把内阁与司礼监对抗的事捅到朝上,无论如何逼出一个结果,这样才好心意通顺。
朝中议事正常进行,隆平帝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不在听。站在前班的严首辅也是头一点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又开始打盹——这对君臣倒是相映成趣。
等到安公公尖着嗓子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严相公以目光示意,一名御史正要抢班而出。忽然见到东面另一位面色黝黑的御史抢先步出,跪倒在地,挺直了腰杆,高声道:“臣有本要奏!”
这不在计划中啊!小严相公迷糊了。如今御史台大多是清流一党,唯严首辅马首是瞻,朝中议事,很少会有意外。这出班启奏的御史,乃是一个脾气耿介的老进士,姓牛名拓,南方福泉人氏,因为脸黑脾气臭,人称“牛黑子”。
他要奏些什么东西?这几日除了天州知府的争夺之外,也没什么大事啊!这时候跳出来,不是破坏节奏么?小严相公深恨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动,心中早已将这牛黑子判了死刑。
但接下来牛拓之言,就更让他心惊胆战。
“臣弹劾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严秉璋,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以国家公器私相授受!恳请陛下彻查,还朝中一个朗朗乾坤!”牛拓似乎是豁出去了,语声激烈,声震于殿。
大部分人是傻了。正如小严相公所知,弹劾严首辅的并不少,但也不过是私下上奏章,攻击其私德小处罢了。像牛黑子这样,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力陈其罪行,那不等于是指着鼻子骂他?
到底他背后是何人指使?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这么想,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这到底是谁对严首辅开了第一枪。
隆平帝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了严秉璋一眼,又转头对着牛拓问道:“弹劾当朝首辅,并非小事,你可有证据?若是信口胡言,风闻言事,那可要承担反坐之责。”
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但是涉及到当朝一品,内阁大学士之首,相当于宰相的严秉璋,就不能够这么随意了。
牛拓斩钉截铁道:“证据确凿!”
隆平帝点一点头,平静道:“呈上来。”
安公公从牛拓手中接过奏本,送到隆平帝面前,隆平帝将奏本放在龙案上,并未急于打开查看,又望着严秉璋,问道:“严老,你可有何话说?”
隆平帝对严秉璋还是信任有加,几十年来不能说君臣相得,但至少是在文官系统中他最不讨厌的一个,否则严秉璋也不会稳坐了这么多年的首辅。
严秉璋低眉垂目道:“老臣惶恐,但牛御史所言,绝无其事。”
他面上不露声色,也看不出有什么惶恐之意,语气更无一丝波动,君臣之间不像是问责,倒只像是在聊家常一般。
隆平帝叹了口气,并未当堂追究,只命道:“着有司彻查。”
不咸不淡的暂时压下此事,也不知道帝心如何。小严相公更觉得心中如猫抓一般,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纠缠叶行远之事,只想着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指使牛黑子来捣乱,这可非得让他们粉身碎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