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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深处,总是不相信的——那么在乎皇位的人,到最后,连皇位都肯让出来,他怎肯这时来对付他的父亲、儿子,甚至是自己?
不,这不是弘!
绝不是!!!
死者已矣,自己岂能如此怀疑他??
莫非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可是,那种感觉,又那么深刻。
竟然真的是谁人曾经来过这里似的。
这是谁?
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她心里一动,立即出门。
侍卫们已经上来待命。
她也不多叫人,只令了八名最亲信的侍卫和自己一起出去。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
山里雾水深浓。
她在弘文帝的陵墓前停下。四周的风,让这陵墓更加的孤清,冷寂。她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自从弘文帝死后,她便不曾这样单独面对过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一面是对他死的悲哀;一面是对罗迦重逢的喜悦——人,何尝不是自私而趋于享乐的呢?终究,是和罗迦重逢的喜悦战胜了一切。许多的日子,甚至忘记了他的死,忘记了自己本该是悲哀的。
她站了许久,才自言自语,低低的:“弘,你可是在怪我?”
四周寂静无声。
她的声音微微痛苦,无法压抑的那种孤独:“弘,我知道你在恨我!可是,我没法……我真的没法。我孤独太久了,我也渴望有人关心我,照顾我,爱护我……尤其是你死后,我一个女人,带着宏儿,真是心力交瘁!我需要帮助……你知道!!宏儿也需要!除了他,没有人肯这么帮我们了……”
只因为,宏儿是他的儿子!
她在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时,也如此的举步维艰。
无限地心酸,这算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宏儿很不喜欢‘他’,真的,宏儿非常非常不喜欢‘他’……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非常难受。但是,我没法责备宏儿,甚至害怕孩子知晓一切,无法承受。难道‘他’就不痛苦么?我看得出,他也是痛苦的,只是,他不说。他从来不说出来。他忍了这么多年,也许,一辈子都会忍下去……为了宏儿,为了我,他愿意忍!可是,我和他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可羞耻的么?弘,就算你在天之灵,也不许我和‘他’在一起了?”
四周还是无人回答。
只有冷冷的风。
朝阳已经升起,灿烂的霞光照在她的身上。这时,才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头上的发,是灰的。一直是灰的,就如从未乌黑亮丽过一般。
她的声音更低了:“弘,求你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再也不要吓我了,好么?你知道,‘他’也不容易,这些年,他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她环顾四周,没有弘文帝的幽灵。
也没有罗迦。
罗迦到了哪里?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一片美丽的山间林中了?
这是一片极其陡峭的山崖,杳无人迹。
此刻,这里却传来细微的人声。
但是,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就算非常仔细,也看不出来。
一个人,贴在山崖上,他穿绿色的衣服,头上是绿色的草帽——就如悬崖上长出来的一块青苔。
而一身绿蓑衣回报的人,也如一株生得很高的野草一般。但是,他开口的时候,能看出来,正是京兆王。
“小皇帝如何说?”
回答的声音,隐隐有着兴奋:“冯太后的确有奸夫。小皇帝说,冯太后甚至公然带他去慈宁宫吃饭,还和小皇帝一起游玩,看样子,这个奸夫在慈宁宫已经非常猖獗。但是,那奸夫貌似很有手段,他每次出现,都避开了众人,除了冯太后和小皇帝,其他宫女太监,并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奸夫是谁?为什么连小皇帝也不避?”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依照冯太后的谨慎,不该如此。这个女人,比最狡猾的老虎更可怕。她怎敢那么大胆,将这个奸夫彻底暴露在小皇帝的眼皮底下?”
那个声音冷笑一声,几乎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这个女人,自以为大权在握,已经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公然在慈宁宫行淫,让奸夫出入,迟早有一天,小皇帝会毁在她手里。”
“这可不一定。小皇帝是她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
“这种女人。谁知道呢?她和奸夫勾搭,还会把儿子的命让在心上?对了,你查明没有?上次陆泰的事情,到底是谁暗中帮她?”
“我调查了许多人,但是,都没答案。估计,很可能是那个奸夫。”
“这奸夫何以如此神通广大?到底是谁?”
“我今晚用了迷药,逼她和小皇帝说了许多,但是,她始终用‘他’指代,所以,在下不敢问下去,怕露了陷……”
那个青苔一般的人皱着眉头,半晌没做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京兆王非常恭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是老计划。先杀奸夫,务必调查清楚,一举格杀!记住,不能给那个奸夫任何的反抗机会!”
“是。”
“小心行事,千万别让冯太后看出任何破绽。这个女人,平素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她的厉害,你们是领教过的。”
京兆王更是小心应答。他出去的时候,也如一只会走动的巨大的野草。只是隐隐地想起今天的对答,好像那个人,应该知道“奸夫”是谁,并且,对冯太后的奸夫,深恶痛绝,恨之入骨。只是,他不说出来。为什么知道了,又不说,偏要让自己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