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满不在乎道,“那几年行走江湖时,受伤比这重多的也有好几次。我底子扎实,好得快。”
见他一脸洒脱无束,梅远尘低笑不语,心中升起几分歆羡。又想,“师父说过,于道门极致武学而言,我的性子不够活泛跳脱,或许终究受此滞障。倒是二公子这性情,舒张自然,潇洒不羁,想来应该很对师父他老人家的喜好。且瞧他行路这些日子在马背之上以指为剑虚空乱点,看似随意实则细细揣摩起来依稀看得出有武校场上其父的风采,且仅就招法而言,似乎还要精妙一些。由此看,二公子的武学资质怕也胜出我良多。若机会得宜,还是要领他上真武观见见师父才好。”
徐家败亡,徐簌野从一个誉满江湖的世家公子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瘸腿浪客,梅远尘感激他泓石湾畔的救命之恩,恨不能把自己拥有的东西分出一半给他。
“问你个事情。”徐簌野探头过来问道,“昨日皇上找过我,说他已派人去若州给贺长老几人传话,你知晓此事么?”
先前他到颌王府给夏承炫报过讯,二人还对答了几句话。当时,他还夸厅上那副猛虎图画得好,没想到时过境迁,人事变化巨大如斯。
虽说有过一面之缘,然,瑞临皇帝登门造访他暂住的小院,仍是大出所料。
梅远尘点了点头,回他道:“嗯,昨夜承炫跟我讲过。说是徐家叛乱,原本前途尽毁,不过如今下河郡内诸多难
题待解,徐家在此耕耘百年根基匪浅,倘使愿意帮着朝廷整顿驻军、江湖一应事务,可算作将功折罪,不仅武林世家的招牌继续保留,即是从戎入仕也一概予以便宜。”
其实听完夏承炫那话后,他还是有些犹疑的,至少,他是不太相信自己这位一向行事深藏的把兄弟会如此轻信轻与。只是心里所想,他怎好明谓眼前之人?
拆台的事,他历来不愿干,何况是拆自家义兄搭的台。
“想来,就算最后承炫给不了徐家甚么好处,也不至于去害他们罢?”
“是了,就是这个。”徐簌野嘿嘿笑道,“不过他还说了一事。让贺峥嵘、江小鱼、王玉堂他们几个陪我到厥国南海边走一遭,给他寻一味叫‘蓝龙胆’的药引。据说蓝龙胆出自一种名为“蓝龙”的大海蛇腹内。这种蛇行动迅捷,力大无比,虽然无毒却极难对付,可它体内的苦胆却是万金难换的稀有灵药。嘿嘿,听他那么说,我倒甚想去会它一会!”
世人皆知,若州徐二是个疏阔轻狂闲不住的主儿,数年来一直浪迹江湖结交四方,大华四境的盛名之地大多有过他的身影。一听夏承炫说打算让他带上徐家二代几个精英子弟去厥国南疆办一件险差,几乎想都没想便应承了下来。
“你已答应了?”梅远尘问。
徐簌野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好半晌才答话:“我自然应承了。徐家不能倒。我爹、大伯、二伯他们我管不了。但峥嵘、玉堂、小鱼、小白这些徐家二代弟子各个才华横溢,他们需要一个机宜,需要一个未来。就算要付出些代价,我们也要让皇上看到徐家的价值、徐家的忠诚。”
“忠诚?”
“徐家若无忠诚,于朝廷而言有何价值可言?徐家若无价值,必不为朝堂、江湖所容,徐家还有何未来可言?若我们这一代没有未来,徐家即便不亡,实际也是倒了。”徐簌野目光如炬,言语铿锵,睿智果敢的本色显而易见。
梅远尘听得半知半解,有些好奇地问:“你不相信承炫会轻易放过徐家?”
“呵呵,不重要。”徐簌野爽朗一笑,正色道,“只要皇上看到了徐家的忠,见到了徐家的勇,就甚么都好说。所以,这‘蓝龙胆’就算是长在真龙的肚子里,我们几个也要演一出‘屠龙取胆’的好戏给皇上看。再说了,既知你与承漪长公主有婚约,便是没有徐家的缘由,‘蓝龙胆’也是非取不可。我徐簌野交游虽广,朋友却真没几个,能帮你救得老相好,总算美事一桩。”
正是:江湖百家酒喝过,两心相交无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