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他,也越是不会将他放于推心置腹之地。这正是萧昊想要的。
只有伏羲不干涉、甚至支持他的想法,才能尽可能把未来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引导。
因此他行走三界之时,皆对外称是受命于伏羲,三界黎民有感于他百年来所为之事,称昭明为“君子剑”。
下界因他的一番活跃,渐渐流传出“侠”之一字,甚至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仗剑江湖的年轻英杰,时时以此字约束自己的行为,锄强扶弱,游走世间,以有朝一日能与君子剑并肩为毕生追求。
传言中昭明剑灵惯穿一身明黄衣,眸正神清,疏狂亦温文。身负一轻一重两把神兵,轻剑昭明锋锐无双,是为三界第一神剑;重剑弱水大巧不工,用之可气吞山河。多少人为一睹君子剑之风采可谓穷尽心血。
承蒙这些淳朴的太古生灵照顾,萧昊这数百年来,不但搜集到了天山雪水、菩提木、千年冰芯之流,甚至连神兽血、神兽毛皮,乃至五色石,都囤积了一大堆。
而这段时间,禺期为寻找巩固昭明之法,在与神农会面之后,向伏羲自请于剑庐闭关,终日不见任何人。
伏羲知禺期无法做出决定,暗中警示他:维持现状只会愈发被动,最坏的结果便是二不存一。
禺期置之不理,潜心钻研破局之法。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盘古后裔荒神絜钩执掌世间浊气生灵,信徒万千,近年来在下界声势逐渐浩大,隐隐有与天界分庭礼抗之能。
伏羲念其同属盘古一脉,数次招安,然荒神絜钩屡屡回绝伏羲之邀。
伏羲正与萧昊商讨此事,询问他的建议。
“我视魔域之蚩尤为心腹大患,不愿为荒神之事所累。但如今,荒神召集信众盘踞堙水,甚至和凶兽狻猊沆瀣一气,以生灵精血为源迷惑黎民,纵容傩巫,阿昊觉得,我当如何?”
萧昊正色道:“荒神之浊气与天界之清气无法相容,招他们入天界并不合适。”
伏羲冷声道:“絜钩在下界所为,已超出了天界的容忍范围。”
萧昊听出伏羲话中意味,立刻自请道:“我正欲前往堙山寻一特殊材料,便顺道将那狻猊收拾了罢。荒神受其蛊惑,想来未必是真心与天界相抗。”
伏羲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普天之下,始终只有阿昊最知我心意。”
他负手而立,又道:“狻猊凶兽之名传世已久,你不可轻敌。”
萧昊点头应是。
伏羲状似漫不经心,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起另外一事:
“那絜钩以邪术困得一条数千年修为的黑龙,于人界南方翻覆水泽,引发沿海大灾。人界如今民怨沸腾,我前些日子派仙将捉拿于他,却反被那黑龙打伤。黑龙如今逃入了不周山,寻求钟鼓的庇护。”
萧昊猛地一怔,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对悭臾的事情难以安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天柱不周山一直以来由衔烛之龙养子钟鼓驻守,钟鼓亦是从水虺修炼多年而成应龙之身的龙族。悭臾得钟鼓庇护,天界诸神照顾烛龙的面子也是拿他无策。
衔烛之龙唤醒盘古开天辟地,盘古身死而化三皇与远古诸神,钟鼓身为烛龙养子,与三皇之一的伏羲平起平坐,伏羲根本不能对钟鼓怎么样,龙族一脉与盘古一脉千百年来始终无法分出高下。
这件事情确实有够伏羲头疼的。
但此事背后,尚不知有多少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
“早年钟鼓曾助安邑部族之襄垣铸造始祖剑,我封印始祖剑、屠安邑部族一事,本就与他闹得不甚愉快,如今若钟鼓执意袒护黑龙,我将无法给人界一个交代。”
萧昊的眉头皱了起来,依伏羲所言,只怕他是要对长琴下手了。
“不过幸而我偶然得知一事,听闻钟鼓曾与乐师师旷交好,师旷以琴音感动钟鼓,令其保浮水部井水不枯,师旷死后,钟鼓再未能得聆琴乐之音。我欲——”
“不可。”
这是萧昊第一次在伏羲面前公然打断他的话,伏羲眉毛一挑,转过身来看着他。
萧昊闭眼深深呼吸了一次,随即正视伏羲道:“长琴虽琴艺高超,但毕竟不是师旷,钟鼓未必会为之网开一面。那黑龙为躲避天界惩戒,遁入不周山,也是因絜钩一脉以邪术驱之在先,此事或许可以待我从堙山回来再做定夺。”
长琴与龙族交好之事是伏羲逆鳞,不管伏羲知不知道此事,他都不能把悭臾和长琴的关系说出来。
但这么一来,要想阻止伏羲派长琴前往不周山,就少了很多说服力。
伏羲这回勾了勾嘴角,仿佛真正看透了萧昊:“你可知天上一天,下界一年。”
萧昊恭敬行礼,恳切道:“一日之内……必破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