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啊,他们这明摆着是冲着学童们学的那个简便算法来的。若是让蛮人轻易学会加减,算明白牛羊多少,以后咱们大越的商队还骗谁去啊,十斤盐巴换一百只羊的好事儿,可没地方找去了。”
在武力上,大越虽然一直被草原蛮人压制,但智力上,蛮人确实是拍马难及,那些出入草原而发财的商队,哪个不是半骗半卖,赚的盆满钵圆。
朝上的文武百官,哪家也不是依靠他们这份俸禄过活儿啊,但凡家里有铺子买卖的,几乎都听说过大越商贾戏耍蛮人的故事,于是这会儿都是会意的哄堂大笑。
一时间,老爷子硬是把一场自辩,说成了单口相声,紧紧抓住了帝王和朝臣们的心。
即便他这些话里隐约涉及姚家的简便算法,也没人多心。因为林老爷子把自家的日子从头讲到尾,简直是在他们面前铺开了一副淳朴又热闹的农家日子,这样热情善良的人家,遇到遭难的年迈老先生,伸出援手简直是人人都想得到的。
更何况对于农家人来说,姚老先生足够教授孩子们读书就成,其余朝堂风波,对他们来说就是神仙打架,离自家日子太远了。
老爷子也是笑,末了又道,“那些蛮人一见我们不给人,就生气了,嗷嗷叫着往上冲。护城河的边沿被乡亲们铺了一层草皮,等他们发现陷进去的时候就有些慌了,大伙儿又砸石头,这么一来一往,蛮人没打进来,反倒伤了好几百。
这时候县城的府兵终于得了消息,派兵来支援,蛮人逼不得已就撤退了。大伙儿生怕这些蛮人散落在乡间,万一遇到乡亲们可就成了大祸害了。所以大伙儿又聚了二百人跟着府兵去围剿,最后还是被那个金毛小子跑了,但大半蛮人都被杀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神色里有些忐忑,小声又添了几句,“嘿嘿,蛮人跑了,战马和刀枪都扔下了。草民做主给乡亲们分了一些,冬日里马拉爬犁进城,卖个鸡蛋方便。这个请陛下和大人们不要怪罪,大伙儿家里没少损失,这也当做压惊礼了。
后来含山关外大胜,彻底没了危险,大伙儿就猫冬过日子过年了,年后正准备给新一批的学童们毕业,寻差事赚钱养家呢。就突然听说有人告了我们一家,说我们林家欺压乡里,叛国通敌。
陛下啊,各位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草民就差把家里院子都卖了供给孩子们读书了,家里有什么赚钱都教给乡亲们,可没藏过私啊,怎么就欺压乡里了呢?
草民年轻时候杀蛮人,老了又带了儿孙和乡亲们杀蛮人,杀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叛国通敌了?
有乡亲劝草民带了家里老少进山躲一躲,说有坏人许是盯上我们家里什么好东西了。但是草民就像老婆子说的,就是一头倔驴,我不甘心啊,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所以,草民就带了老婆子和儿孙们坐了十几日的囚车,顶风冒雪来了。草民想同陛下唠几句闲话儿,您说草民杀蛮人错了吗?教大伙儿种稻米养鸡错了吗?拿家里银钱办学堂供孩子们读书错了吗?
草民这心里难受啊!
陛下,草民也不知道什么叫自辩,就觉得要把心里这些话跟您说说。您说草民错了,那草民一家就认罪,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但您若说草民没错,那草民以后就继续杀蛮人,带着乡亲们过好日子,办学堂供孩子们读书。
陛下,草民到底错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