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锄刘伶,横飞一时之逸兴。只恐老夫这河泊之量,却不能与你们少年人沧海相较深浅。当是时,怎能不令老夫追忆髫年,兴人生一梦之慨叹?”
西门庆一边被蔡京拉着走,一边假痴不癫地妆出狐疑不定的懵懂之状,他那乡巴佬土包子的形象演义得恰到好处,落在蔡京和翟谦的眼里,主仆二人都是暗暗好笑。
孰不知,西门庆心底也是暗暗好笑,双方就这样各怀鬼胎的来到另一处楼阁。但见阁设麒麟座,堂迎孔雀屏,平地里围廊环绕,鱼池中金鳞跳跃,厅前有四时不谢之奇花,槛外有八节长青之异卉,阶畔玲珑盆景,左右参差,架上珍稀古董,东西布列,一时之琳琅,破坏多少平民家园,四下之博雅,浸透无数黔首血泪。
进了阁中,只是东西早已各设一席,陈设得极是齐整。西门庆和蔡京分宾主落座后,稍顷丝绳玉壶提清酒,金盘鲤鱼脍珍肴,西门庆虽然是个清河县最大的吃货,又多了千年的见识,但到了这里也只能瞠目结舌,被这宰相家饮食上的奢华震慑得只能做小巫见大巫之叹了。
一时间酒足饭饱,蔡京便请西门庆入书房说话,西门庆抹抹嘴,知道今天的戏肉要来了。
进了书房,翟谦退出,屋中就只剩西门庆和蔡京两人。蔡京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四泉,我知你天星降世,有未动先知之能,你看老夫这些年中,气运如何?”
西门庆一拍胸膛:“小人得蒙太师许了前程,非好好报答一番不可。太师且宽坐,待我慢慢算来。”说着,手掐法诀,嘴里嘀嘀叨、嘀嘀叨:“庵吧泥来吽,庵吧泥来吽,庵吧泥来吽,俺把你来哄……”就此装神弄鬼起来。
蔡京屏息半晌,却见西门庆把眼睛一张,急忙上前问道:“四泉,你推算得怎样?”
西门庆叹息一声,未知吉凶如何,先见忧愁满面。蔡京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地盯着西门庆的嘴巴。
却见西门庆双掌一击,苦笑道:“唉!修为几世,终究心不能静!若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得成正果?”
蔡京听得莫明其妙,忙问道:“四泉此言何意?”
西门庆摇手道:“这个却不干太师的事。方才我神游太虚,正欲仔细穷究太师命理,谁知心中有一忧愁之事直冲上来,将我神思扰乱,害我功亏一篑。这一来,怎能不叫人心头沮丧?”
蔡京听到不是自己要倒霉,先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却不知是何事?让四泉你如此心乱如麻,不能卜筮?”
西门庆又叹息一声,便将武松杀人,闯下了泼天大祸之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蔡京微笑道:“原来如此!这点小事,何劳四泉如此忧心?那打虎英雄慷慨壮烈,杀了一众小人,正是为民除害,只当褒奖,岂可加刑?老夫这便手书一封,让急递铺飞马送往东平府我那门生陈文昭手上,必然不能让四泉你的兄弟受了委屈!”
西门庆听了,喜上眉梢,扑翻身便拜:“若得如此,实开天高地厚大恩,请受西门庆一拜!”这正是:
打破金枷逃饿虎,挫开玉锁走毒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