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好后,郭盛向西门庆和吕方敬了一碗酒,然后说道:“刚才小弟向西门庆哥哥问了一句话——原来西门庆哥哥还会川骂?”
吕方歪过头想了想:“确实如此,那却怎的?”
郭盛便一拍腿笑道:“甚么怎的?小弟就是正宗的川人啊!西川嘉陵人!”
西门庆心中早就了然,但还是故作惊讶地道:“原来郭盛贤弟竟是西川嘉陵人?可是你这一口中州官话,发音却是标准得紧呐!”
郭盛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小弟这官话,是跟我师傅学的.我师傅姓张,是嘉陵本处的兵马提辖,为官清正,为官场不容,有一年上宪下来巡视,查出来一座廒仓里少了多少军粮,于是追查起来,结果万千该杀的都没事,却把我师傅安了个失察的罪名,一纸文书给罢官了!”
“好人难活!”西门庆叹口气,陪着郭盛喝了碗酒。
郭盛抹了抹脸,或许是抹脸上的溅上的酒水,更或许是抹眼中悄然而落的泪水,西门庆和吕方都低了头不看他。
也许是喝多了酒,郭盛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师傅虽是武人,却是个比文人还要一介不取的清官啊!不喝兵血,不搜刮民脂民膏,罢官后,他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就此蹇在了嘉陵。还好,老百姓都是感恩的,本处的父老们出头,请他当了乡村里的教师,教孩子们习文断字,练武强身。”
西门庆和吕方都是肃然起敬:“原来张前辈还是文武全才!”
郭盛慢慢道:“哥哥们该当称我师傅是张老前辈才对。那一年,他已经五十九岁,胡须头发都花白了。”
西门庆愕然道:“张老前辈竟然没有儿女吗?”
郭盛眼光有些朦胧,答非所问地道:“我师傅有时会唱一曲歌儿,那文字我还牢牢记得!”说着,就唱了起来——“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平淡的歌声中,透出一股说不尽的凄凉。歌声停歇后,吕方起身,默默地把三人的酒碗都斟满了,大家举碗就口,咕咚咚地都喝了下去。
西门庆心道:“原来这位张老前辈却是一门尽殁,而他本身,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厅中静了下来,只听到四下里传来小喽罗们划拳赌酒的嘈杂声。过了半晌,郭盛才说道:“小弟家中,是个行商贩水银的,士农工商,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但我师傅却从来未曾瞧不起我,他看我生得有几分聪明,白天里不动声色,晚上却悄悄教我兵法武艺,还有做人的道理,还有这一口中州官话,也是他老人家给我遗下的惠泽。”
吕方眼光一紧:“难道,张老前辈他……?”
郭盛点点头:“三年前,师傅就已经过身啦!”
厅中又是一阵静默,西门庆和吕方都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向空抱拳,举酒沥地,郭盛起身还礼。
重新归座后,郭盛道:“小弟的这一十八路月牙戟,就是跟我师傅学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