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却白守一夜,害俺铁牛酒都吃不快活!”
戴宗听了,恨得用筷子敲李逵的头,喝道:“你这个只知道馕糠拱糟的夯货!三奇公子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这张嘴可以说得的?再嘀咕下去,你自己丢脸不打紧,连我都要吃人瞧得小了!你既不懂事,就休得胡乱多嘴!没事磨磨你的斧头去,多少是好!”
李逵吃了挂落,想回口,但猛醒悟到戴宗身上有刑伤,受不得激,只好硬咽回这一口气,恨恨地噘着嘴,瘟头瘟脑往门外走。却不想一掀帘子,正和报信的庄丁撞了个满怀,没等李逵借机发火,那庄丁就叫道:“二位好汉,小人是传信来的,宋公明哥哥醒了!”
一听宋江醒了,李逵心花俱开,满腔怒气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当下欢天喜地,紧赶着扶了戴宗,便往隔壁不远处宋江歇息的屋子赶去。却听得宋江屋里,早已是人声鼎沸。
原来,宋江大睡了一场,悠悠一梦醒来,晁盖、西门庆、花荣等人第一时间赶来相见。宋江使劲儿闭眼摇头,再睁开眼睛时,蓦地里热泪盈眶,哭道:“哥哥!兄弟!此情此景,莫不是阴曹地府相会?”
晁盖大笑道:“宋三郎说的是甚么没志气的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有甚么阴曹地府了?兄弟你且放宽心,江州法场之上,大家已经将你救出来了!”
西门庆叹道:“公明哥哥前日不肯在梁山歇马,以致有今日之苦。说起来,这其中倒脱不得小弟的不是!”
他说的是自己往东京散布流言、抹黑宋江之事,晁盖听了,和西门庆会心一笑,宋江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待细问,已有花荣握住了他的手,垂泪道:“小弟来迟,却令哥哥受苦了!”
宋江心中一阵温暖,也哽咽道:“花荣贤弟……”一时间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二人互相执手看泪眼,无语而凝噎,屋子里闻讯赶来的兄弟却是越聚越多。李逵扶着戴宗,走得慢,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差点儿连门儿都挤不进去了。
进了屋子,李逵见宋江已恢复清醒,喜从天降,在床前扑翻身,纳头便拜。宋江连忙道:“兄弟快快起来!”又向着众人道:“众家哥哥兄弟,他便是叫做黑旋风李逵的,生得虽然粗卤,却是好义气!在江州牢里时,他便几次三番要放了我,却是我怕走不脱,没敢依他。”
西门庆点头道:“却是难得李大哥!出力最多,又不怕刀斧箭矢。”
李逵得了宋江金口夸赞,便象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就想飘飘然起来。从地下趴起来之后,便指手画脚道:“且将新衣服来,与俺哥哥换了,否则一股屎味儿直冲着鼻子,哥哥岂不难受?”
此言一出,宋江脸上顿时大片羞红。还好他那紫棠色脸皮是最好的保护色,虽然脸红,倒也轻易瞧不出来。
原来昨日法场之上,宋江一听到蔡九知府厉喝道“斩讫报来”,脑海中轰然一响,却如打了个焦雷一般,将此生的勇气尽皆震得粉碎,不知不觉间,已是屎尿齐流。
当时斩首在即,谁又会注意这个了?后来,众好汉四路劫法场,斩将杀敌还来不及,更没人计较甚么干净龌龊了。
来到穆家庄上后,戴宗虽然身上有伤,但还是挣扎着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就此一身清爽;但宋江却受砍头的惊吓太过,狂言乱道,百般折腾,众人急着安顿他都安顿不下来,哪里还顾不上替他换衣服?
更何况宋江惊心动魄之余,将自己一身屎尿的囚服敝帚自珍到了骨子里去,象揪着自己的命一样,紧抱住不放,别人想扒,也未必扒得下来。
后来喝了安神定志汤,宋江沉沉睡去,就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了,这身衣服,终究没换下来。
此时屋中人多,那股臊臭味儿自然大冲鼻子,但众人照顾宋江的面子,都充鼻不闻,只当不知,免得大家尴尬。偏偏有李逵这等浑人,天真烂漫得一塌糊涂,心直口快之下,什么话都敢挑破了摆到明面儿上来。
戴宗心中好不生气,当即在李逵头上扑了一掌,打得李逵摸门不着,喝道:“咄!无知的孽障,还不与我住口!”这正是:
小事其中识大事,无知内里见真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