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那些用来官官相护的法律条文,无论如何,也使不到咱们兄弟的头上!”
宋江听了心中“格登”一下,暗中叫道:“苦也!我怎的忘了这里是贼窝,竟和裴宣那厮打起文案官司来了?如今却被西门庆这厮抓着了痛脚,岂不冤哉?”
正心念电转,计较着怎样挽回不利局面,却听西门庆又款款道:“再说了,裴宣哥哥那里,只是讲了一个前朝的故事而已,宋江哥哥怎的就扯到宋清兄弟罪当斩首上面去了?宋清兄弟虽然有过失,但也是初次践职,不知情、不小心之故,哪里就该死罪?宋江哥哥一向精明,今日居然如此乱了方寸,可见得是兄弟情深,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想必是在郓城县做吏时,民间那些借题发挥的冤假错案见得多了!”
宋江听西门庆居然替自己兄弟开脱,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间怔在那里,作声不得。
裴宣也道:“四泉兄弟之言极正。昔时孙武子教女兵,亦曾三令五申,教而不听,然后才行刑。若今日我随意用法,岂非不教而诛?我裴宣不赦有罪,不罚无辜,今日既掌梁山军政司,若胡乱判决,也算不得铁面孔目了!”
这时宋清哭丧着脸道:“既如此说,小弟这颗人头,是无事的?”
裴宣正色道:“我梁山之法,与世俗不同。众兄弟来自五湖四海,虽入大寨,草莽习气一时难除,或许偶有触犯法。因此在山寨律法草创之初,非关大罪,皆先赦两次——第一次是不知道,第二次是不小心,两次后胆敢再犯,必当严刑!”
宋清听了,拍着胸膛,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却听蒋敬厉声道:“情理可恕,道理难容!宋清兄弟擅自批字画押,致使帐目混乱,幸喜此时财政初创,帐目审计相对容易许多,否则若等日后百货流通,计数繁杂起来时,那还了得?因此小弟在此提议,宋清兄弟才具,实当不得财政重任,且请其退位让贤!”
宋江听了,先松一口气,心中暗道:“想不到西门庆这厮如此心狠手辣!今日若不是我据理力争,其人必然勾结着裴宣蒋敬,致我兄弟于死地!我兄弟若再往他那个‘财政部’的衙门里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这个差使,不干也罢!”
因此宋江便接着蒋敬的下音,向晁盖拱手道:“天王哥哥,我这不成材的兄弟,捅了这么个漏子,也没脸在那里呆下去了。小弟肯请哥哥,将他裁撤了吧!”
晁盖只当宋江是在说气话,便和稀泥道:“三郎贤弟,四郎毕竟年青,没有经当过大事,偶尔受些挫折,亦是万物生长之道。依小兄我之见,切不可因噎废食,还是留在原来的位子上,好好磨练才是。”
宋清听到晁盖还要将自个儿沉沦在虎狼穴里,眼里一百个不愿意。宋江见了,心中有一只灵活的犀牛暗暗冲撞道:“磨练磨练!落在西门庆那厮手里,只怕磨练到最后,我这兄弟就算是铁棒,也要被磨成绣花针了!既是君子,岂可立于危墙之下?”因此偷个空儿向吴用瞥了个眼色。
吴用闻弦歌而知雅意,再次出列,义正辞严地道:“我梁山是有法度的地方,宋清兄弟既然犯了错,便当受惩,岂可因其兄位高权重,便逍遥法外?裴宣裴孔目虽有两赦之说,但宋清兄弟犯事在先,裴孔目立言在后,若不革职,只怕无以掩山上山下众兄弟悠悠之口,那时岂不冷了前来投奔的众多英雄好汉之心?”
宋江听了,连声附和。宋清也口口声声,说自己罪孽深重,理当革职,回家去闭门思过。再加上吴用一番慷慨陈词,晁盖拗不过他们,便将手一挥,照准了。
宋清被一脚踢出了财政部,当真是皆大欢喜。西门庆这边本来还以为宋清多半会赖着不走,定然有一场口舌官司要打,因此预先准备了好多折辩的言语,没想到裴宣斜刺里杀出,三言两语间把话锋扯到了斩首的题目上,先把宋江吓得软了,到最后竟变成了宋江上赶着要把兄弟捞出财政部,好象唯恐动作慢一些,宋清就要被零割碎剐了一般。看着宋江兄弟俩和吴用的拙劣表演,真真好笑。
一场风波,就此暂时平息。正在这时,却有小喽罗来报:“有客来拜!”这正是:
梁山方才停吵嚷,江湖却又起风波。却不知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