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免不了邋遢二字,一时间愧悔无地,又把身子缩了一缩。
见了宋江,扈三娘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把头扭了过去。宋江心上一凉,随即反应过来:“是了!王英兄弟在阵上大大的得罪过她,看到这王矮虎跟在我背后,美人儿自然是要对那厮轻颦薄怒的了,却须怪不得我!”
心中想得通达,便在落座时不动声色地对着身边的王矮虎道:“兄弟,你且和那边的武大郎换一换位子,我有事同地厨星商量。”
从前武大郎自惭形秽,是说甚么也不进聚义厅的。但后来吴用安排他管了筵席,有了执事后,这聚义厅就不得不来了,但来了他也从不说话,只是坐着装泥胎。今天王矮虎与他换了座位,将他放到了宋江身边,这可是宋江亲近兄弟才能享受的专座,武大郎坐在上面,不由得手足无措。
看着武大郎坐到了身边,宋江心头大定。一来远离了王矮虎那个祸害,二来只要和武大郎一比,自己也就成了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那时即使扈三娘挑剔的目光转过来,自己的自信也会略多些儿。
见聚义厅中人齐,顾大嫂便上了圆桌中间的高台,拎出木榔头敲了敲,说道:“今天的钟鼓,却是小妹我敲的。不为别的,只为我这个妹子,她因咱们梁山的关系,受了大委屈,我这个做姐姐的,非帮她不可!”
听顾大嫂一说,聚义厅中众人的眼光都理直气壮地落在了扈三娘的身上。这么多目光集中过来,纵然扈三娘是巾帼中的豪杰,亦有些抵受不住,便怯生生行礼道:“小女子给晁天王和众位头领见礼了!”
聚义厅中众好汉,十有捌玖都起身还礼,王矮虎之流,早酥倒在那里,哪里还能动得?
方才扈三娘和西门庆眉眉眼眼的时候,晁盖都看在了眼里,这时心里暗自思忖道:“莫非是四泉兄弟打祝家庄的时候,和这女子有了甚么瓜葛?弄得人家姑娘受了委屈?我看这姑娘人才品貌,都是全挂子的武艺,便是给我四泉兄弟做妾,也辱没不了三奇公子的名头——说不得,我晁盖今日便做回冰人,撮合了他们。”
想到此处,晁盖往西门庆那边看了一眼,不由得脸露笑容,反倒笑得西门庆莫明其妙。却听晁盖说道:“扈姑娘,你有甚么委屈,只管说来,全有我为你作主!”
宋江听晁盖话里全是包满之意,心中一动,暗道:“晁盖这厮,至今没有娶妻,难道他看上了这扈三娘了?包票竟然许得这般痛快!嘿嘿!好事都被你占了,世上哪儿有这般道理?”
一边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关照着场中的美人,一边暗中思谋着用什么样的言语挤兑晁盖,不许他胡作非为。正一心二用间,却听扈三娘声音清朗,将她上梁山的缘由娓娓道来。
西门庆和晁盖听着,都是颇出意料之外,原来扈三娘之来,一不是宋江暗中施了阴谋诡计,二不是和西门庆有了什么冤孽牵连,而是扈家庄和李家庄遭了灭顶之灾,这娇弱红妆如今已是孤苦无依,走投无路之下只得逼上梁山。
要知道祝家庄是私盐大户,李家庄扑天雕李应财通南北,是山东数得着的商家,扈家是大地主,有个口号儿叫做“独龙山边住,土地都姓扈”,也是当地金山银海的世家。按着惯例,每年年关,这三庄里都要打点郓州城上下文武官吏少说一万贯钱。
谁知今年年底,有梁山燕顺、郑天寿提兵临城,郓州城中吓得魂不附体,知府大人正准备以四十岁的壮年之身告老还乡,好多官员也推病的推病,丁忧的丁忧——就在这仕途逆旅的关键时刻,燕顺、郑天寿突然退兵了!
压力骤解,郓州城中的贪官污吏们好悬破了北宋男子集体跳高纪录。知府大人急忙把告老的文书扔进了废纸篓儿,告病的官儿们不约而同全体霍然,又能为国效命了,而那些报了丁忧的,则慷慨陈词,说草寇临城,此男儿尽忠报国之秋也,岂能恋小家而误国事?全郓州上下,贪官污吏们众志成城,皆振衣而起,争着要为国出力。
他们这一认真不打紧,马上就发现一桩大事——祝家、李家、扈家该送的年礼,竟然还没有送来!这还了得?真真是别叫人过年了!
群情激愤下,知府大人便派人去催。这一来不打紧,正要教:
十字街前人头滚,乱葬岗上死尸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