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郓州知府来到门外时,时迁已经开始在旗杆的赤金顶珠上单膝颠毬了,旗杆下虽然千人仰望,但却是鸦雀无声,连知府大人前呼后拥地出来时,都没能让人们转过头看一眼,更不用说声喏行礼了。
若在平时,自觉失了面子的知府大人非动无名之怒不可,但今天他却顾不得生气,只是直了眼睛,看着旗杆顶上的时迁把毬踢得不离身子。
渐渐的,知府大人觉得旗杆已经在蓝天中消隐了,周围的人群也已经淡化为虚无,只有灿烂的阳光在天空中薄薄流动,铺出一层金以的织毯,而时迁就在那似幻非幻的毯上凌虚微步,缥缈如神人。
此情此景,虽然如梦如幻,但知府大人心中的一个念头却是越来越清晰——若虚心笼络了此人,将他教导以礼节,然后送上京师官家面前,谁敢说这人不会成为第二个高俅高太尉?若此人得了荣华富贵,自己是他的引荐者,岂不是水涨船高?还怕不青云直上吗?
正想到火热处,却听四下里轰雷般一声喝彩,却是时迁耍了个高难度的动作,将毬高高踢起,却又稳稳接住,当真是惊险不容毫发之差。这等毬技,在平地上或许算不得一流身手,但一到旗杆顶上,却绝对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乘着时迁歇气的工夫,知府大人急忙扬声道:“旗杆顶上的壮士,果然是神仙手段!下官执掌郓州,今日能有幸得见壮士的神技,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时迁听到知府之言,再居高临下一看,却见一队青衣小帽的豪奴丛中,簇拥着一个肥头胖耳,兽面人形的官衣人,便知道这厮就是郓州知府了。时迁便卖弄身法,将毬往头上一顶,单盘腿,两手合什使个“童子拜观音”,身子颤颤巍巍随风乱晃,却始终在旗杆顶上钉得稳稳的,和头上的毬一样就是掉不下来。
知府见时迁朝他行礼,心中大喜,又扬声道:“壮士,如今你在旗杆顶上脸已露足,等闲的踘蹴之人,哪里入得了你的眼去?莫如就此罢手,从旗杆上下来吧!下官是结交朋友之人,今日就做个小东,为壮士洗洗旗杆上风尘如何?”
时迁朗声道:“知府大人有命,小民不敢辞。但小人还有些朋友,此时就在郓州城中,若小人随大人去喝酒吃肉,却将他们丢在一旁不管,却叫我于心何忍?”
知府听了更喜,暗想道:“此人如此重情义,我今日若抬举了他,明日他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之时,还会薄待了我吗?”因此满脸堆笑,大声道:“既如此,壮士的朋友,便是本官的朋友,就请一同进府衙饮宴如何?”
时迁听了,大笑起来,说道:“大人是朝廷命官,可要一言九鼎才是。”
知府便拍着胸膛上满捧的肥肉睥睨自雄道:“虽说如今官员对百姓朝令夕改乃是常事,但说到公款吃喝,却是如镌碑石,那是万万不能改易的!”
时迁便道:“既如此,小人便叫我的朋友们一起都来,若人多时,大人却不可拒而不纳。”
知府便笑道:“岂有此理!你那些朋友便有吞食天地的肚量,放着郓州府库在此,本官也是容得起,罩得住!”
时迁听了,大笑着丢开手里踘蹴之毬,就腰里拽出闪亮短刀一把,将旗杆顶上挂着旗帜的那根绳子只一割,那面大宋的威权之旗便飘飘荡荡,直落到下方人群里去了。众人哄了一声,急躲时,却是你拉我扯,将那面旗子踩在烂泥里。
无数人正惊诧时迁为什么突然发疯之时,却见时迁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面大旗,迎风抖开,明黄的缎子上四个大字光鲜夺目,却是“替天行道”!众目睽睽之下看得分明,大家心中正“突”的一翻个儿时,就听时迁猛喝一声:“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这一声如春雷乍展,把郓州城中人都震得呆了,正不知所措之间,却见知府大人那边早抢过几条大汉,当先一个青年公子,将手中折扇往知府大人肩上一搭,大笑道:“知府大人既然有志赐饭,梁山西门庆便来拜领!”
猛听四下里号炮连天,郓州知府听在耳中,真是惊心破胆,不知不觉间,全身便抖得跟筛糠一样,正犹豫要不要下跪乞命时,就听面前西门庆说道:“听这号炮声,我梁山人马已经四面进城了,大人便是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还是赶紧打点府库,款待我们这些吞食天地的大肚汉才是!”
知府听得分明,全身上下再寻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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