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票,大喜去了。
西门庆睡足了一觉,起来后先去拉了病尉迟孙立,然后一起往栾廷玉府上来。栾廷玉料到西门庆必来,早就预备好了要给西门庆脸色看。谁知见面几番刁难,西门庆都是神色谦恭,处处以晚辈自居,给栾廷玉递了不少软话儿,终于把栾廷玉心底的块垒给抚平了。
其实吕方一表人材,文武双全,行事也本分规矩,和自家女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得他做女婿,栾廷玉心里也乐意。只是梁山对阵祝家庄时,西门庆一计骗苦了他,栾廷玉心里总怀着不平,才乘机借题发挥而已。现在西门庆给足了他面子,又有孙立斡旋着,栾廷玉心结尽解,在婚事上便松了口。
其后的两天里,西门家和栾家便通起聘问来。大家正欢天喜地时,突然噩耗传来,宋太公驾鹤西归了。算算时日,正是安道全所言“两日后卯辰之交”,梁山上下无不大惊,皆道:“原来真正的神医在这里!”
宋太公一蹬腿,宋江哭得死而复生,众好汉纷纷前往吊丧,晁盖苦劝道:“兄弟且休要只顾悲伤,发送老人家,还要你来拿主意。”宋江捶着心口,只是骂自己:“都是我这忤逆子,得罪了上天,害老父享不得两日清福,就此去了!今日发丧,也只是尽我所有罢了!”
于是便扯起雪洞般的灵棚,请阴阳生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三日后开丧送讣,又商量着请道士来打醮,请和尚来超度亡魂。道士倒还好说,听得有重酬,一个个全真羽冠络绎不绝往梁山道上来,但请和尚时却碰上了麻烦。
原来吕方病时,和尚施法无效,郭盛发了怒,把和尚打得满头是血,赶下了山去。前车之鉴在此,今日听到是宋江的爹死了,和尚们哪里敢来?来了若一个不对,宋头领把眼一瞪时,摸摸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还有吗?因此找谁谁不干,小喽罗前脚到庙门,大师们后脚就出角门云游去了。
连拜大悲忏的和尚都凑不齐,宋江急得满嘴燎泡,没奈何,只得无鱼虾也可,弄了些愚僧来,在灵前哼哼叽叽,以数量换取质量。又派人往远路出动,哪怕是坑蒙拐骗,也要弄几位大德回来主持日后的全堂水陆道场。同时梁山四处酒店里加添人手,但凡路过个和尚来,二话不说先请上山来。有小喽罗立功心切,竟然连剪鬓、秃子、毛稀的过路人,也都不由分说送上山,怄得宋江几乎吐出一口老血。但此刻用人之际,还得良言安慰,好好打发了去。
这一日,宋江正在灵前迎风流泪,突然有小头目连滚带爬地进来,满口里嚷道:“宋头领,大喜了!”
宋江一听,心头冒火,鼻内生烟,自己死了老爹,竟然还有人来道喜!正犹豫要不要发作时,旁边早跳出铁扇子宋清,飞起连环腿,踢得报喜的小头目毬一样满地乱滚,宋清边踢连哭:“千刀万剐的奴才!你爹死了,你也去吵喜么?”
那小头目听着,才知道自己犯了天条,急忙忍痛道:“宋头领息怒,有好事!”
宋清听了更是火上浇油,加力又踢两脚:“你爹死了,也是好事么?”
小头目痛不欲生,咧着嘴哭道:“小的嘴笨,不会说话——宋头领,有和尚来了!”
宋清听着,又是一腿:“活该砍头的东西!你还嫌你送上山来的秃子不够多么?”
小头目声泪俱下:“宋头领,来的是有道行的和尚!”
宋江一听,急忙阻止了宋清的施暴,问那小头目道:“可真么?”
小头目忍痛道:“小人亲眼所见,他只是伸手拂了几拂,走路累晕了的老头儿便回醒过来。旁人给他钱时,他却不要,只是双手合什,口诵‘阿弥陀佛’。”
宋江精神一振:“其人何在?”
小头目道:“他和一个书生公子说着话,往咱们山寨这边来了!”
宋江便吩咐道:“快!吩咐张顺兄弟这便下山,替我把这位大师好言请上山来,不得有误!”
小头目答应着退去。离得灵棚略有些距离时,便抚着身上伤痛抱怨道:“枉称是及时雨,一句话说不对,便上边几脚,下边几脚!东边一条腿,西边一条腿!不干了!老子实实的不干了!”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行远了。
过了一会儿,不干了的小头目又飞也似的跑回,扑倒在灵棚前,大叫道:“宋头领,大事不好!”这正是:
方说抽身辞殴辱,又见飞腿报干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