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食的生涯,今次在将军营中换一换油腻胃口,亦是养生惜福之道。”
阉几代和阉毛子们见风转舵,异口同声恭维起来:“天道贵谦——咱家二位公公久侍天子,亦得悟了天道,此官家之幸、万民之福也!”
宫、道二太监矜持地一笑,抄起粗木筷子搛了一口粗食放进嘴里,以示自己与众三军同甘共苦的诚意。菜肴进口,二阉货脸上肌肉都是一僵,彼此对望一眼,已经做出了重大决定——这福不惜、生不养也没甚么遗憾的,回到自己帐篷里,就叫随行的厨子给自家开小灶。
菜肴既已如此,那酒水也就不必领教了。宫太监便把筷子一搁,咳嗽一声,正色道:“如今酒菜已用过,咱们言归正传——关将军日前擒得两个梁山有名反叛,叫甚么活阎罗阮小七、船火儿张横的,可有吗?”
关胜急忙起身离座拱手道:“回二位监军大人,关某安敢谎报军功?此事实有。与二贼头一时成擒者,尚有百余胁从。”
道太监摇摇手:“胁从不计,只说首恶,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大道体现——却不知那姓阮的和姓张的何在?关将军且绑他两个上来,与咱家开开眼界!”
说着,宫、道二太监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前些日子,青州城下的官军被西门庆封了粮道,着实过了几天就地筹粮、食不果腹的紧巴日子。幸好有关胜大显奇能,捉了阮小七、张横二人,逼着梁山开放了粮道,青州城下的官军方才没有不战自溃。
这么大的事儿,宫、道二太监自然要派人打听详细,结果阉毛子回报,梁山及时雨宋江如何慷慨大方,出了一千万贯钱买阮小七、张横的性命,却被关胜严词拒绝,只是逼着梁山开放了青州粮道。
旁人都对关胜的义举赞不绝口,但宫、道二太监却压根儿就不信!在他们看来,关胜分明和他们是一路人,都是懂得待价而沽的高手!
如今的水浒梁山势压京东两路,得水陆之利,日进斗金,一千万贯?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关胜将两个被擒贼首养在掌心中,按兵不动,坐地起价,联想到进营前阉毛子们递上来的小话儿——宫、道二太监心中早已雪亮!关胜这厮,不知与梁山贼寇暗中讲过多少通价码了!
关胜虽然私下通匪,但在宫、道二太监看来,并不算甚么大事,历朝历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消自家口袋鼓了,贼寇匪情,自有朝中列位大佬操心,关咱家屁事儿?
但是——官场讲究有财大家发,关胜虽然运气好,钓到了两条大鱼,但凭他一个芝麻粒儿般的小武官,想要吃独食,还差点儿事!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宫、道二太监久随天子,今次就是来行天之道,从关胜这里分多润寡来的。阮小七、张横这两座金山,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狠狠抡一斧头的——不是黑旋风李逵卯足全力的一斧头,而是话本《宝莲灯》里程香劈山救母那样的一斧头!
此时图穷匕见,宫、道二太监笑眯眯地看着关胜,等待着这个没甚么靠山与背景的小武官儿向自家投降纳顺。
果然不出二阉货所料,关胜听他俩说起阮小七、张横之事,脸色顿时一变。只见其人向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欲言不便的样子。
宫、道二阉货俱是吃钱的老手,甚么骨窍不晓得?关胜的眼角眉梢只在一掠之间,道太监便扬声道:“你们通通给咱家去帐外远些侍候!”关胜也向宣赞、郝思文使个眼色,二将心领神会,排开众阉奴,出帐自去了。
眨眼间,帐中已无八耳,宫太监笑道:“关将军,有甚么心腹话,你尽管说好了!咱家弟兄两个,都是有担当的人。今日一见关将军,心中不由得便喜。若蒙将军不弃的话,咱们结个通家之好——从今之后,将军的事,就是咱家的事;咱家的侄儿男女,就是将军的子侄。若说咱家口不应心,下一世里再叫刀子割了去,还做公公——这个誓儿,对不住你吗?”
其实,宫太监认为做公公是一门很有前途的职业,如果有下世,他还是很乐意继续把这门职业进行到底。既如此,说得耸人耳目些,又算得了甚么?
关胜果然动容,正色拱手道:“二位监军大人,阮小七、张横之事,小将有要紧话说!”这正是:
尔以奇谋平水浒,他将妙算砍金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