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杀意顿时为之一淡。西门庆一惊:“何人在此抚琴?其琴声高妙,竟可如此夺人心志!”
猛转头一看,却见光镜之中,云雾翻腾,又已变化出一块奇幻之地。
一条条金刚白玉石砌成的甬道,勾连着七座广阔的剑台。七座剑台上顶天立地般插着七柄玄铁打造的巨剑,巨剑从剑柄以下,有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深入剑台。剑台之下却不是土地,而是暗流汹涌的化妖水,水面上凝结着厚厚的血红色油脂,蠕蠕而动,看着时触目惊心。
七柄巨剑之上,皆是粗重厚实的铁链来回缠绕,铁链的间隙中,束缚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骷髅骸骨,只有七星天权位的巨剑上,孤零零地锁了一只蛇妖——上体是人身,下部为蛇尾,娇靥如花,青鳞似玉。
天权位剑台上,此时正有一个男子伶仃的背影,盘膝而坐,十指如风,勾捻挑抹,抚得一具瑶琴铮琮作响,音节殊妙。
清雅的琴音中,男子曼声而歌——“衣袂飘飘,剑光缭乱,织成几许梦幻?总是纤纤璧人,巧笑嫣然,回眸流盼。半盏薄茶,读懂心香一瓣。纵弱水三千,心中唯尔,此情未改当年,誓言依然。世事再难,此心无愧于天,弹剑作歌,只把仙魔路看淡。从此比翼双飞,萍踪悠远,浪迹天边。”
琴声歌声低徊婉转,一脉柔情,却是如藕线般缠绵不断。被锁在巨剑上的美女蛇妖怔怔地听着,两行清泪终于淋漓而落,哽咽道:“我只是一只丑陋的蛇妖,又失去了变化人形的能力,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你何必干犯奇险,又冲进这锁妖塔来救我?”
男子袍袖一拂,未尽的琴声歌声,俱散入剑台锁链之间,铁锁锁环间掠过的肃杀风鸣声,此时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男子抱琴长身而起,他身材并不算高大,但全身浴血,凛凛生威,却如顶天立地一般威猛。
温柔地看着被锁于剑柱上的美女蛇妖,男子淡淡地道:“一夜夫妻,一世恩情,若你有不测,我岂能苟活?”说着话,一缕剑光已是冲天而起。
剑光缭乱,瞬息间已纵横千百回旋,锁着美女蛇妖的玄铁链虽然天下至坚,但此时竟也如摧枯拉朽一般,连着其上的封印纷纷碎断。漫天铁雨缤纷中,美女蛇妖如一朵凋零的落花,轻飘飘地从万丈高天往下坠落,男子轻轻纵身而起,半空中稳稳接住伊人,缓缓落地。
一人一妖,四目相视,虽是脉脉无言,但眼波流动之下,竟似已经倾诉了千言万语。
正当此两情相悦之时,突听一声轰鸣,就如烧红的铜鼓自天庭的地板上滚过,一对异族恋人的头顶上已经降临了一尊神祇——六臂三眼,虬须蟠发,耳上垂着碗大的金环,一幅皴纹蜡染的蓝裙遮着壮硕的身躯,裙摆上缀了三个玉菩提,顾盼间威风凛凛,寒人魂魄。
一开口,更是喝声如雷,摧人肝胆——“大胆狂徒,竟敢私纵犯妖?饶不得!”
男子展开双臂,遮护于萎顿的蛇女身前,大声喝问道:“小青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如此加害于她?”
神祇威严的声音震彻七星剑台:“此蛇女具有极可怕的妖力潜能,如不将之封印,一旦任其觉醒,必将危祸人世!”
男子紧紧握住了蛇女的手,反驳道:“是妖怪又怎样?她又不曾害过任何人!”
神祇冷笑的声音洪洪发发,震耳惊心:“哼哼哼!幼虎虽温驯,谁可保证将来不会成为一头吃人的猛虎?我既受命镇守此塔,斩除妖魔祸根乃我职责天命所在,绝不容情!”
男子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重新泛起愤怒的红晕,断喝道:“放屁!神又怎么样?你这个镇狱明王,生了六只手,三只眼睛,一副嘴脸比妖怪更象妖怪!小青天生灵力高强,是她的福气,你们妒忌什么?你呢?你不也是法力无边吗?怎么不先杀掉你自己?”
镇狱明王大怒,天空中有闪电的电芒嗤嗤而作:“无知愚民,我乃仙界之神明,不同于这般下等山精水怪。汝等回头是岸,莫与妖魔为伍而逆天行事,否则一并打入炼狱之中,受永世劫火之苦!”
男子大叫一声,剑光盘旋如轮,织成一个闪亮的光茧,护住了自己和小青,剑光中有言斩钉截铁——“今日与卿同生共死!”这正是:
愿舍残生酬知己,敢拼热血战明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