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仿佛隐隐约约地看到云雾之中是一条龙——龙是皇权,龙是君临天下!
宋江就象眷恋着山外灯光的野狗,全心全意想要融入那一片繁华作家犬;而西门庆如果是龙,那么他自然不会委屈求全,他当然要席卷起惊涛骇浪,涤荡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
晁盖做过东溪村的保正,深知做狗是甚么滋味,对他这么一个豪爽汉子来说,做一时的狗已经足够委屈,做一世的狗?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不可想像。
所以他打心眼里不赞成宋江的招安大计,但他也隐隐地害怕西门庆龙飞九五的梦想。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幸福了——身在梁山,天不能拘,地不能管,船遍八方,财通天下,豪放时与兄弟们把酒高歌,闲暇时独个儿在禅室里读经品茗——能这样老死泉林,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做狗与做龙,都没有现在做人来得舒服。
舒服日子过习惯了,晁盖还真没有把梁山这个总辖大寨主的虎皮金交椅放在眼里。宋江和西门庆哪一个想要?拿去拿去,莫跟哥哥客气,哥哥的心不在权势之间,只在烟霞山水之内也!
不过凭心而论,宋江比西门庆差得太远了,这位三郎兄弟能隐忍到今天才来“策反”自己,也算是难为他了。
虽然自己不把权势放在眼里,但对梁山还是有感情的。三郎兄弟没有那等能创业守成的人材本事,倒是西门庆兄弟在这一方面卓有专长——可是,宋三郎既然张这么一回口,自己还真没有那个一口推辞的决绝心肠。
而且,宋三郎竟然撕破了脸当自己面挑唆了西门庆那么一大堆坏话,他那一党必然已经豁了出来,要挣扎着与西门庆见个高下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自己难啊!
想到苦情处,晁盖连连叹气。往椅子上一倒,光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怎的好?都来此际,无计相回避呀!
绞尽脑汁之下,突然灵光一闪,晁盖直跳了起来。
“罢了!晁某虽不是四泉兄弟那般智计多端,但愚者千虑,亦有一得。若要解释今日之两难,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可!”
想到开心处,晁盖提起茶壶来,将壶中茶一饮而尽。
好茶又如何?看得开时,好茶也不过就是入味的白水而已!
一壶茶饮尽,晁盖推开窗子,呼吸着冬日高峰上独有的冰凉空气,极目远望,一时心旷神怡。这一天青碧,令人心胸为之一爽啊!
天边有一个小黑点正在飞来,渐飞渐近,在梁山上空盘旋了几遭儿后,终于拣讲武堂的方位落了下去。晁盖看在眼里,本来不以为异,但过了一会儿工夫,却听得人声鼎沸起来,有一个讲武堂的学兵来送信:“西门头领请天王往聚义厅上议事哩!”
晁盖见这个学兵满脸兴奋之色,便问道:“是甚么事值得这么高兴?”
那学兵眉飞色舞地道:“好教天王得知,当初去往北地的弟兄们带走的鸽子飞回来了!”
“噢?”晁盖听着精神亦是一振,当年西门庆派陈小飞往北方辽国去打探契丹的情报,没想到一去不回。众人悬心之下,也请神行太保戴宗往大辽踅摸了两遭去寻,回来后只道没寻处,倒叫众人好生失望——没想到,今日他们带去的鸽子回来了!有鸽子就有人啊!
晁盖三步并作两步,到聚义厅中一看,西门庆已经等在那里了。二人见礼毕,西门庆道:“小弟正在讲武堂中准备搞个新年的联欢会,却突然有管鸽舍的学兵来报,两年前去往辽地的鸽子带着信飞回来了!看来当初北上的弟兄们都无恙,真真的大喜呀!”
说着话,又来了吴用宋江。吴用便问道:“北地飞鸽真的带信回来了吗?”
宋江也饶有兴致地问:“鸽子里说了些甚么?”看其人那热切的样子,晁盖真想像不出就在刚才,他还当着自己的面猛爆西门庆的黑材料。
梁山的信鸽养得虽多,但得用的却稀少,能有飞个百十里不迷路的就顶天了,现在突然来了一只千里鸽,大家都挺兴奋的。
在众人的催促下,西门庆从一个小竹筒里摸出一卷厚厚的书信来。这正是:
方说内部烟云起,又见外邦风雨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