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大吉,诸事皆宜,百无禁忌,冲虎(壬寅)煞南。
这是一个让吴用后来捶胸顿足的良辰吉日。因为既然是诸事皆宜,百无禁忌的大吉之日,那么就等于老天爷不偏不倚,西门庆和宋江各占五成的羸面。但是——凡事就怕但是啊——这日子后头有个注脚:冲虎(壬寅)煞南。
西门庆可不就是属虎的吗?而且那天他正在宋江的南方而立,这一下就打破了胜负的平衡,西门庆胜算七成,宋江只占到三成——宋江之败,实天意也,非人谋尔!
这是后来吴用勉强安慰自己的借口。可惜他不明白一个道理——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
宋江继位的地点是山前校场,这里地势开阔,容得下好几万人马,而且离宋江的营寨极近,万一有什么动静,只消宋江唿哨一声,或者是吴用摔碟子摔碗为号,就能杀出一万刀斧手来。
当然,这些人用来跟西门庆别苗头是不够看的,但自保总绰绰有余了吧?这也是宋江愿意陪着西门庆唱这一出好戏的最后倚仗所在。
今天的宋江打扮得很威风,或者说,是自以为很威风。他羡慕西门庆一身戎装时英姿勃发的风采,也特意打造了一身轻铠来披挂——重了他那一米四七的六尺小胖身材也披不动——此时他正甲叶铮琮作响地迈着四方步,笑问左右众人道:“如何?”
宋江现在的心情特别好。能不好吗?梁山没了晁盖,给自己留出了多少大展拳脚的空间呵!虽然假传圣旨的行为是卑劣了点儿,但成大事者,固然要有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可奇兵诡道,亦不可禁,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嘛!
而且就算将来晁盖大师从云南大理云游回来了,他也不怕。首先那指不定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二来那时他早离了梁山,在青州那边开创好大一片基业了。期间西门庆逃不脱一堆外宽内忌、心胸狭小、不能容物……之类的臭名声,英雄好汉们对他离心离德,京东两路上,还得自己这个及时雨呼保义来当家!
当自己闯荡出那么大一片天地后,朝廷必然震动,那时只消自己稍稍表达一下愿意接受招安的衷肠,还不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届时自告奋勇,率领一帮如狼似虎的弟兄们去征讨西夏,一枪一刀,也博个封妻荫子,开府建牙,最后青史留名,这辈子就足死了。
最好这时晁盖大师来给西门庆平反,自己就可以流着悔恨的泪水,跪倒在晁盖大师面前,哽咽道:“是兄弟不对,哥哥离山后,兄弟一时猪油蒙了心,权势遮了眼,就做出那等事来……从此以后,兄弟再没一天能睡安心觉,悔恨得不得了,哥哥今日驾临,正是兄弟解脱的时候,就请哥哥提起掌来,一掌把小弟打死吧!”说到这痛心处,顺手再抱住晁盖大师的腿,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对自己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君子可以欺以方,自己把戏演到这份儿上,晁盖也好,西门庆也好,不陪着自己抱头痛哭,也是锐气大挫,哪里还能下得了杀手?自己当初不要脸,只是为了招安;既然现在招了安,就更不用要脸了。
这七天来,宋江已经深深陶醉于自己绘制的宏图中,他是如此的满足,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进入枢密院,挂靠在当今圣上眼皮低下办公的那一天……
圣人说: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今天,我宋江终于要迈出第一脚跬步了。跬步也是诡步,但是,那又如何?我宋江宋公明是为了大义!
于是,宋江把自己全部的兴奋浓缩成两个字,借着询问服饰的机会,问自己的心腹兄弟们:“如何?”
吴用、花荣等人自然是满面笑容,连连道好。只有秦明勉强点头,心中却冷笑道:“宋江这人,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这些人偏就视而不见!果然,儿子和哥哥还是自己的好,老婆和小妾还是别人的好啊!”
秦明虽然也位列于宋江的心腹兄弟之中,但他和他的弟子镇三山黄信并不对及时雨大哥抱多少好感。理由很简单,要不是宋江这黑厮使的绝户计,秦明一家老小也不会被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满门抄斩,之所以捧着这个人,实在是因为自己成了花荣的妹夫,而花荣一门心思要当宋江这黑厮的死党,自己也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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