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顺心上东一个疙瘩,西一个疙瘩。但他又不想处罚这些人——有本事就阵前击败西门庆,只会拿自家败兵出气,徒显虎皮羊质,凤毛鸡胆,枉为一国之君。
叹了口气,挥手令众人退下,李乾顺发了半天呆,突然苦笑起来——西门庆放这些俘虏回来,不但重重地削弱了自家的士气,而且还替他省下了养活这么多人的口粮,真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想当初御弟察哥使宋归来,便言道西门庆必成西夏大敌,自己当时还意存不信,今日亲身领教,方才知晓了其人的厉害。
士无战心,国有内乱,李乾顺终于知道,这场仗是打不下去啦!幸好西门庆似乎无意追杀,那明天就先班师回兴庆府吧!
第二天,李乾顺整顿残军,回师国都。临行前,不免叮咛左厢神勇军司和银州的守将把好国门,两个将军皆道:“陛下放心!难道只有他汉人有守土的英雄,我大夏就无勇士吗?若汉蛮来犯,必叫他们有来无回!”李乾顺闻言,欣然点头。
回军的路上,李乾顺也在回想与西门庆的谈话。其人言语间谈到治国之道时,其制度的建立、官吏的遴选、法律的安排……件件桩桩,皆显疯狂、荒谬、可笑,这样的国家,李乾顺前所未闻,第一感觉就像空中楼阁一样。
但是——西门庆一代人杰,他的治国理念真如其言表面上那么疯狂吗?最初的冷笑过后,李乾顺终于陷入了沉思……
李乾顺是西夏一位勇于改革的皇帝,即位后,致力于在国中推行汉化,变革蕃俗,成效显著,在顽固守旧的眼中,乾顺自己未尝不是离经叛道的疯狂者。见识到西门庆的“疯狂”后,乾顺骇然自愧不如之余,竟然更多的是惺惺相惜之意——也许正因为如此,李乾顺才愿意将西门庆的新政仔细放在心中思忖……
终于回到了兴庆府。文武百官得报,尽出城迎接于二十里外。李乾顺上前扶起领头的翔绯虎李华梅:“御妹这些天坐镇都城,实实的辛苦了……那个人呢?”
李华梅容光焕发:“才不辛苦呢!只是我家那个人性子狷狂,不惯这等浮华场面,所以只好隐逸在城中喽!”
乾顺一笑点头:“好吧!今日家宴,带他来见寡人。他有恩于朕,当深敬深谢之!”
李华梅虽然很认真地点了头,但家宴的时候,不但燕青羽没来,连翔绯虎都长上翅膀飞没影了,不由得李乾顺不仰天长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想不到御妹也是这种吃里爬外的家伙!”此为后话,不表。
众人迎接李乾顺进了城,大家知道皇帝陛下刚刚打了败仗,正没好气,因此谁都不敢吭气。李乾顺坐回自己的龙椅,问了几句民生社稷的话,然后才道:“太子和晋王何在?”
底下人赶紧回禀:“二人皆待罪于府中。”
李乾顺一摆手:“传他们入宫来见!”说着挥退群臣,御偏殿后坐在那里直运气。
察哥和李仁爱进殿,未等二人跪倒,李乾顺先便冷笑起来:“你们两个,胆子可大得很呐!”
太子眼波一溜,见皇姑李华梅不在,马上就把嘴一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就跟小孩子错过了嘴边的糖果,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察哥却是俯身拜倒:“臣弟死罪!”
太子李仁爱也赶紧跪倒,膝行而前:“父皇念孩儿年幼不懂事,饶了孩儿这一遭吧!”说着就来伸手抱李乾顺的小腿。
李乾顺伸足尖在儿子额头上一蹴,将他蹬得往后摔了出去,然后冷笑道:“你这逆子,父亲刚刚兵败失踪,尚有强敌压境,你便迫不及待地想着继位了!与此同时,更向着自己的叔叔削藩削兵权——你如此心狠手辣,就算是借哀求之机拔刀刺我,寡人亦不奇怪!”
太子听了,不敢再上前,只是叩头道:“孩儿只是一时糊涂,焉敢丧心冒犯父皇?”
乾顺冷哼道:“罢了!你这逆子,若扔进匪群里,倒也能混成一方剧寇。只是若让你执国,还差得远!咄!还不离了我这里?自己去宗庙前领祖宗的家法吧!”
太子听了大喜。一场大罪,只领血淋淋的几板子就得了结,实在是占大便宜了。赶紧磕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打发了太子,李乾顺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察哥,半天后方道:“若非西门庆,今日定当斩你,绝不容饶!”这正是:
善待良弓图猛虎,精修宝剑御飞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