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 祈言洗完澡,穿着黑色睡袍,自觉来找陆封寒剪指甲。
手指被轻轻托着, 坐在他旁边的陆封寒垂着眼, 很专心, 祈言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陆封寒粗粝的掌纹。
想起江启在会所拦住他时说的话, 祈言心里再次涌起一股烦躁,他仔细对比,确定以前没有出现过同样的情绪,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两秒,祈言还是开口:“我不开心。”
陆封寒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祈言没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陆封寒, 你会跟别人签合约吗?”
“不会, ”陆封寒指腹随意抹了抹祈言才剪完的指甲,试试平滑度,答道, “小迷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 能开出一千万星币的价格?”
“我不傻。”祈言像做实验设计一样,排除掉干扰因素,“如果有人也开出跟我一样,或者比我还高的价格, 你会跟他签合约吗?”
陆封寒仔细想了想。
他会签下祈言给出的合约,原因其实是多方面的。
他才从前线死里逃生,祈言救了他的命,高额的治疗费, 祈言令人生疑的身份和态度……这些都是促成那份合约成立的必要条件。
恰当的时间节点,巧合的一次相遇,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于是陆封寒回答:“不会,我怎么可能被区区金钱收买。”
见祈言似乎松了口气,陆封寒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如果遇见同样的事情,你会不会救那个人,跟他签合约,让他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问题问出来,陆封寒下意识地想收回,当没问过。
他的心隐隐悬起,甚至在等祈言回答的这段时间,每一秒都变得缓慢。
祈言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只会救你。”
如果受伤的人不是陆封寒,他会怀疑这是否是有人针对他故意设下的陷阱。
他会联系急救人员,但绝不会跟这个人接触,更不会将人放在自己身边。
陆封寒想,祈言话虽然少,但每一个字,都说得让他分外满意。
祈言答完,才回答陆封寒最开始的问题:“我不开心是因为江启想把你抢走。他有这种想法,我就很生气,他不可以这么想。”
“想都不能想?还真是霸道。”陆封寒听笑了,又语气纵容,“好了,抢不走。就算有人翻五倍给我五千万,我也不会走的。”
他想起,“你跟江启说的,他只比你小三个月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说的那样。”祈言提起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跟他无关的事实而已,“江启是祈文绍和江云月的孩子,只比我晚出生三个月。按照联盟法律,婚生子和符合法律规定的继子可以继承财产,私生子不具有继承权。所以祈文绍和江云月结婚后,也没有公开江启的身份。”
陆封寒想起祈家那场庆祝会,觉得讽刺。
“江启和江云月对我敌意很大,可能是怕我会跟他们抢财产继承权。”祈言语气平淡,“现在应该还担心我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跟祈言猜测的一样。
江启回家后,绕过园林造景和来来去去的家务机器人,脚步匆匆地去温室花房里找江云月。
江云月容貌不算出众,但在祈家几年的夫人当下来,气质越发娴雅,说话做事不紧不慢,很有几分勒托上流贵妇的姿态。
她拢着一束花,见江启匆忙进来,奇怪:“你不是跟好朋友聚会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碰见祈言了,夏知扬他们叫来的。”
“夏家一直看不上我们母子,跟你不对付正常,”江云月见江启眼底惊慌,“出什么事了?”
江启确定没有别的人,才把在心里翻转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祈言他知道!他知道我是爸爸的亲生孩子,还知道我只比他小三个月!你不是说这是秘密,没有别人知道吗?”
江云月收了笑:“当时是什么情况?”
江启把自己挑衅祈言的话说了。
“叮嘱过你多少次,你要沉得住气!你在祈言面前表现得越弱势,你爸爸就会越偏向你,他一直因为不能让你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以祈家人的身份站在人前感到愧疚,一直想补偿你。你越委屈,他越会心疼你,越会补偿你。你可不能由着性子飞扬跋扈。”江云月虽是说教,但语气半点不重,“不过只要没人看见,也没什么关系。”
“妈,我知道的,我才不会那么傻。”江启不忿,“你一直说爸爸喜欢我,不喜欢祈言,但他还不是瞒着我们,一直都在暗地里帮衬祈言!”
“这是大人的事,你不要多想,”江云月见他确实是被祈言吓到了,又安慰道,“你也别怕,祈言再怎么聪明、成绩再怎么优秀,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他在勒托没个依靠,不管他现在架子摆得多足,真遇到事了,最后还是会来求你爸爸的。除非他想跟你爸彻底翻脸,否则绝对不敢擅自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江启一向相信江云月,心里安定下来,又问:“妈,那祈言的妈妈真的已经死了?”
“你说林稚?她八年前就去世了。”江云月拍了拍江启的肩膀,“你看,你爸爸一直是护着你的,林稚去世后才正式跟妈妈结婚,就是想让你不管是出现在人前,还是以后继承祈家的财产,都名正言顺,不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你好好上课,不要怕,不管出什么事,妈妈都会帮你的。”
等江启离开温室,江云月继续修剪花枝,手腕上套着的宝石桌子映着光。
她想起林稚在时,她的儿子明明是祈文绍亲生的,却只能跟她姓,那时林稚挡着她的路,她没什么办法,现在,林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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