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登上帝位的机会稍纵即逝……
李治只能摇摇头,沉声道:“太子继位,名正而言顺,朝政将会顺利过渡,纵然眼下有屑小叛乱,却也无足轻重,不会颠覆社稷、改天换日。可若是本王依靠关陇门阀逆而夺取,势必师出无名,为了坐稳这江山,不得不举起屠刀,铲除异己。只为了本王一己私欲,却要残害手足、戮杀兄弟,于心何忍?吾不为也。”
晋王妃又气又急,正欲再说,却被李治不耐烦的喝叱道:“汝等妇人,何敢妄言国事?速速退下,莫要烦本王!”
“哼!”
晋王妃气得掉眼泪,一跺脚,呜呜哭着小跑回后殿去了。
李治一个人坐在宽大的书房中,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心中思虑着长孙无忌之言。
的确,眼下叛军入城围攻太极宫,东宫六率只有防守之功、却无反击之力,局势彻底在关陇门阀一边。若是玄武门外左右屯卫其中之一再反戈一击,攻陷玄武门,则东宫六率唯有全军覆没一途。
大势,在关陇门阀手中。
然而,李治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攸关储位归属、帝位传承,岂能这般顺风顺水?
变故是一定会出现的,只不过李治也猜不准到底会出在哪里。可无论如何,他岂敢这般轻率的便受到关陇门阀之挟持,以为帝王之位便唾手可得?
这条路一旦踏上去,便绝无回程,所以他必须慎重再慎重,甚至于哪怕从此错过这天赐良机,也绝不能踏入绝地,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来,就要看青雀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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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王府出来,长孙无忌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抬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有关陇各家的叛军成群结队自坊门前路过,向着太极宫奔去,远处有大火自里坊中燃起,照亮了半边夜空,使得空中簌簌落下的雪花愈发清晰可见。
随他前来的有关陇门阀子弟,上前恭声问道:“赵国公,晋王殿下如何回应?”
长孙无忌不答,只是瞅了一眼远处映红夜空的火光,淡然道:“义军入城,自当奉公守法,吾等乃是顺应天命、施行兵谏,非是谋逆!传令下去,若有人纵火掳掠、趁火打劫,无论所属为何、身份为何,杀无赦!”
“喏!”
那关陇子弟心中一凛,连忙应承下来,不过继而又问道:“晋王殿下何时可以出府?”
此次兵谏乃是为了废黜东宫,扶保晋王上位,此乃大义名分之所在。眼下东宫六率在太极宫内顽强抵抗,义军发动多次冲锋亦未能登上城头,更别提攻破城门。这些奴婢、仆从、百姓、兵卒组成的军队根本就是乌合之众,若是顺风仗还好一点,既然遭受东宫六率的顽强阻击,自然士气低落,亟需晋王站出来振臂一呼,让大家知道从龙之功就在眼前,方能够舍命向前,奋勇冲锋。
然而长孙无忌却避而不答,站在石阶上看了一会儿雪,这才抬脚走下石阶,径自登上马车,淡淡说了一句:“去芙蓉园,魏王府。”
而后,又叮嘱了一句:“派人守着晋王府,不能让乱兵冲撞了王府,但也不许王府之内任何人出府,若敢强闯,杀无赦!”
数名关陇子弟一脸懵然,回头瞅瞅晋王府的大门,再看看已经启程远去的长孙无忌马车,不知发生何事。
这是将晋王给软禁在府内了?
既然要扶保晋王上位,那又何必前去魏王府?左右不过是树立一个傀儡,方便关陇各家攫取军阵大权,相比于年岁更轻、阅历更浅、性子也相对软弱的晋王,魏王李泰也不是个好控制的。
难不成晋王这边出了岔子?
大家互视一眼,心底猛地一颤。所有的名义都是扶保晋王登基,若是晋王这边出了岔子,那么关陇各家今日之所作所为,便已然不是“兵谏”,而是名副其实的“谋逆”……那可就惹了天大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