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的石块,砖头反击。
许梁苦笑不已。新招的一千多名巡检司新兵刚招募不久便被派去拆韩王别院,后来又是挖城沟和修城墙,真正训练的时日并不多。这还是头一回上战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建昌巡防营带来的那一百多名老兵能带动那些新兵了。
“瞄准了打。”万哨官的喊声游走在城头上各处。“不要慌,流贼上不来的。”
兴许是受了万哨官的鼓舞,城头上的明军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大胆地搬起脚下的石块砖头往城下人群里砸。
许梁紧盯着城下流贼的那几架长梯,只要长梯靠不到城头上,底下的流贼再凶狠都毫无益处。眼见冲在最前面的一架长梯被运到城下,开始竖立了起来。许梁顿时心都悬了,紧盯着,恨不得亲自搬块大石头将它砸个稀巴烂。
忽觉耳边嗖的风声响,一支箭从许梁耳边呼啸而过,钉在城垛上。
“小心!”戴莺莺惊呼,将许梁按到城垛下,叫道:“你不要命了?快蹲下。”
许梁听得周边嗖嗖嗖的箭矢声响,接着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城头上瞬间就有十几名士兵中箭受伤,一名士兵胸口中了一箭,倒在许梁不五步远的地方,嘴角溢血,挣扎着道:“大人,救我……”
流贼开始射箭了。
许梁猫在城垛下,朝四周喊:“贺诚,贺诚!”
“大人,我在这。”贺诚高大的身形蹲着靠了过来。
“你去城里,组织人员抢救伤员。”许梁喊道。
“是。”贺主事应道,又猫着腰退下了城楼。
许梁与戴莺莺退回到城楼中,对躲在城楼中的黄道周和毛玉洁道:“这里本官盯着,黄大人回县衙,组织人手,准备药物和食物。毛主事你去北城门,配合黄巡检,以免有失。”
“是。大人保重。”黄毛两人得令匆忙走了。
流贼的还在密密麻麻地朝城头放箭,全力压制着城上的明军,明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偶有胆大的起身朝城下还击,多数也被流矢所伤,城上明军的伤亡不断增多。万哨官跑到许梁面前,嘶声道:“大人,流贼箭矢太猛,弟兄们都不敢抬头,伤亡很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许梁狠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传令下去,注意隐蔽,瞅空档还击,千万不能让流贼的长梯扎稳脚。”
“是。”万哨官应声道,又匆忙跑出去指挥明军反击。
忽的,一名巡检司小校怒喝道:“你们做什么?站住!”
许梁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士兵扶着另一个肩上中了箭的士兵,后面跟着七八个士兵,正猫着腰往城楼下方走,结果被巡检司的小校看见了,喝住道。
许梁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中箭的士兵看着许梁,带着哭腔道:“大人,我,我中箭了,流了好多血快不行了,要下去包扎。”
许梁见他肩上确实挂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半个手臂,便挥手让他们两个过去,又看着跟过来的七个士兵,问道:“你们几个又没受伤,要到哪里去?你们队长呢?”
七个士兵相互看看,当先一人畏缩地道:“我们不要打仗了,我们要回家去……”
又一人带着哭腔哆嗦着道:“连队长都被射死了,我们还留在城头,没准也会死。”
“大人,您就放我们下去吧……”
许梁顿时明白了,这七人定是见着有人牺牲,有人中箭,害怕了,想当逃兵。当下沉下脸道:“胡闹!眼下敌人攻城正是紧经关头,尔等竟敢临阵脱逃!速速回去,本官念尔等初犯,放你们一马!”
一人哇地哭出来,叫喊道:“我不想死……我不要打仗……”
许梁一把扯过那人,指着城内吼道:“你看看城内,那里有咱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城外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流贼,如果咱们不守着这城头,一旦城破,咱们的乡亲会被杀光,咱们的姐妹会沦为流贼的奴婢丫环,受尽凌辱!”
许梁摇着那人的肩,吼道:“是不是男人?是就给老子滚回去守城!”
那人呜咽道:“可我不想死……”
许梁气得怒发冲冠,唰地从旁边护卫腰间抽出佩刀,猛地捅进那人小腹间,又飞起一脚将那人的痛呼声打断,踢倒在地。
那人手捂小腹,痛得在城头上翻滚,腹间鲜血横流,滚动一会,整个人抽搐几下,气绝而亡,两只惊恐的眼睛鼓在眼眶内。
余下的六人吓住了,惊恐地看着许梁。
许梁一身官袍前面已染了大块血迹,手中斜握的长刀刀尖上尚在滴着血珠,他提刀在城头下台阶的地方划出一道直线,红着眼睛怒喝道:“越过此线脱逃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