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你们眼里,只有人族才是众生。”
“妖孽狡辩!”乾真道人反驳说:“妖族寿命悠久,妖法强横,霍乱世间之事不绝于耳,我等祖师有目共睹,更有各派历事书册为凭,铁证如山,容不得你颠倒黑白!此等妖物魂飞魄散亦是咎由自取,我等问心无愧!”
“说得好,我也赞成你们杀了那些败类。”慕颜夕赞一句。
慧明师太正待她出言维护妖孽加以驳斥,未想她这么轻易就认同了他二人的道理,一下子就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与她争论。
慕颜夕拨弄几下手腕上青翠玉珠,窗外天色依然阴着,浓云密布,精致玉珠浮着淡淡的浅色碧光,摇晃摇晃,映着她细白润泽的肌肤。
“你们能保证除恶务尽,这很好,可是你们能保证天底下所有方外之人都没有一点私心吗?那些为祸人间的妖固然是死有余辜,可是还有很多无辜的妖也死在你们手里,只是因为你们的贪婪,有多少人不分对错善恶有妖就杀却为的是妖族一身精华内丹?有多少人在得知这些事以后不闻不问或者只是稍作惩戒?你们掠夺他人修行,伤天害理,以为就不会有罪过吗?“
“汉末建安十一年,山东青岛有海妖作乱,祸害平民,有一个三百年道行的虎妖与人亲近,号令附近妖族誓死抵抗,终于斩杀海妖,两天后修行之人姗姗来迟,却是为将那里的妖族一网打尽,剖腹取丹,虎妖保护了数千人的性命,到最后不仅一身修为付诸东流,还性命不保,本体支离破碎,虎首悬挂于城门上曝晒三日,无一人维护辩驳,无一人求情。”
慕颜夕笑了,容色倾城绝美,妖娆放肆,一个一个看过去,眼底冰凉一片。
“以为我在说谎吗?你们各派都有典籍,回去以后不妨自己去看看。这种事比比皆是,不只有这一件,五胡乱华,战乱连连,十六国中意图染指东晋,唇亡齿寒,妖族协助守城,可危机一过,鸟尽弓藏,妖族惨遭凌迟,修行者将它们的妖丹据为己有,帮助自己修行;南宋开禧二年,扬州水患,水蛇妖族巩固堤坝,但最后结果是什么?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剥皮抽筋取出蛇胆内丹。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修行者,恩将仇报,寡廉鲜耻到这种地步,还凭什么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你们替的只是你们自己的私心。你们告诉我,谁有资格评断生灵的善恶,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哦,不对,你们只有能力决定异类的生死,那些法术对普通人是没用的,或许,一个小流氓就能把你们痛扁一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鸿善大师为首的几个和尚低声诵读佛号,他似是相信了慕颜夕所言非虚,朝她双手合十,行礼。
其他人或侧身或低头,皆是不言不语,连方才争执激烈的慧明师太和乾真道人也默不作声。这样的事情骇人听闻,是不能记载到史册里,但是各个门派的典籍都记录的非常详尽,慕颜夕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自然是能分辨。
世上众人,私心*千姿百态,谁能说自己真正的大公无私,谁又敢将那些私心想法完全曝露在别人眼里。
人就是这样的,哪怕其他的人都知道他伤天害理,却也希望维持一个表面的德高望重。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人尚且如此,何况那些不是人的妖。
包藏祸心的人因为生灵的善念而得寸进尺,善良的人因为那些败类的陷害而惶惶不可终日,坏人得到了什么,好人又得到了什么?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可是报应在哪儿?
空气好像充斥着僵硬的寂静,香烛啪一声轻轻响动,灰烬落下,轻飘飘就散了,青玄观长久在俗世中,哪怕不是青羊宫那样早早沦落为一个旅游地点,可这里的一切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点功利的味道。
清苦只是修行的一种,受得了凡尘之外的诱惑,才能守得住本心,才有机会得成大道,悟道一瞬之间,修道却要持之以恒。
萧墨染望着那些得道高僧,名门道士,她蓦然惊觉,离山之前,师父说的没错,慈航祖师的道是指引,别人修不了,道就在人心,人不同,道也因人而异。
就像面前的这些人,无论他们有多受人崇敬,门徒弟子有多少,渡入道佛两门多长的时间,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修行者。
是她错了。
无尘道长执着拂尘挥动三下,动作虽轻,声响却大,三清供桌的香炉上落了一层灰,燃烧的细微火焰闪烁不定,香雾徐徐,模糊的看不清她的样子,仿佛雕像,慈和庄严。
“慕施主既受清心所邀,彻查九尾天狐,理当与我等共进退,况此事一成,慕施主功德无量,诸位当日不曾反对,如今却来与慕施主为难,这般出尔反尔,可是我辈同道之人该为之事?”
无尘道长又说:“慕施主有心向善,我辈众人岂能拒之门外,方才之事就此作罢,不可再提,慕施主既有兴,贫道可为施主复述前尘。”
慕颜夕坐的端正,语气柔和,“请。”
“这是二十三年前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