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并不需要有,在许多年前,河上本就没有桥,想要过去的人都是纵身于浊浊河浪之中游过,过则成仙得道,不过则永世沉沦,迷失无归期。
陈景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生出这种念头:“我是人呢,还是妖?我是神祗,我修的却是道门练气法,我修元神,我收信仰,我的个修行之路又该怎么走。”这个念头一直存在于他的潜意识当中,自他成神祗的那一刻起,他便不知道修行路该怎么走了。自他从阴间归来后,更是几乎迷失。
“那些法门都不足以让我长生,都不能让我从天地间的滔滔洪流之中脱身而出,不能让我看清方向游到彼岸去。”
于是他开始思索,踏上了真正的修行之路,不是依着别的修行方式修行,而是要努力的认清这个天地,形成自己的修行法门。
在这种观心、观泾河浪涛的过程中,他慢慢忘记了一切修行法门,一切的法术,那些修行法门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水,被陈景倒在了一起慢慢融合,慢慢的变成一种谁也不知道的颜色。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颜色。陈景坐在河神庙前,手捧着三页《黄庭》,像是在认真仔细地看,又像是在发呆。
在这种寂静的姿态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那《黄庭》经,唯有一朵朵河浪,在他的心中也只有河浪在亘古不变的涌动。天地静寂,世间万物生灵都消失,唯有河浪在一波一波的涌动,然而他心中又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传来一些模糊的窃窃私语声,这声音初时根本就听不清楚,只知道有声音传来,映在他的心中像是镜中的迷雾。
陈景精气神都融于泾河之中,内观心,观的是泾河,外观天地,观的依然是泾河,在不知不觉间沉浸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在这玄妙的状态之中,他自然而然的捕捉到了一丝奥妙。这一刻,天地在他心中,在他的眼中,他所见的这一朵朵浪花便是这个世界。
他精、气、神完全融入到了泾河之中,此时他就是河浪,是泾河,感受出泾河的气息,仿佛连通着亿万里之外的地域,连通着一切有形与无形的事物。
一天天过去,突然有一天,他从这窃窃思语之中听到了两个字:“陈景……”
陈景蓦然惊醒,从那种神妙不可言的状态之中惊醒,想到了传说之中有一种神通名叫顺风耳,这种神通能从风中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他不认为那是幻觉,虽然那种状态妙不可言,似幻似真,他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但是他再想听时,耳中却只有呼啸的风声、河浪声及远处树梢摩擦的声音,偶尔而还几声夜间怪鸟鸣声夹杂其中。却根本就不是那种天地静寂的感觉,然而,有些东西一但出现,便是神而明之,那种状态在出现之时已经铭刻在了陈景的心中。那是一种神游天地的感觉,又或者说是精气神都契合到了河浪之中,河浪在泾河之中一波波的涌动,就像是天地音符,在天地的另一边有人触动了这个音符,所以声音在这遥远的泾河响起了。
这种奇妙的状态不同于打坐静神,不同枯坐参禅,而是进入一种似真似幻的状态,当这种感觉一出现之后,就再也不会消失,永远在心中烙下印记,就像是琴的弦,一旦在琴上定下,只要拔动就能发出琴音。
陈景再次触动心中那似有似无烙印时,便慢慢地再次遁入了那种无念无想的状态,在他眼中与心中,出现了一片河浪,河浪越来越清晰,除河浪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慢慢的淡去,这其中包括河浪声,风声,以及眼眼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唯有一波一波的河浪。
静寂之中,陈景耳中再次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声音不止一个,而是多个,初时迷糊不清,当陈景集中精气神去听某一个声音时便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有人在周身说话,仔细的听去,又发现这声音是从那一朵朵的河浪之中传来,每一朵河浪之中的传出来的话都不同,夹杂在一起颇为嘈杂,就像是另一种河浪声。他将心力集中到其中一朵河浪上时,那声音立即清晰了起来,只听河浪之中声音说道:“泾河河神陈景介于神魔之间,非必要千万不要去他的神域之中。”这声音不但分不清从何处传来,甚至连男女老少都分不洽,但是陈景能从那字里行间听出警示嘱托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