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李凤宁半躺半倚着,李璋站起来当然会比她高。李凤宁眉头一压,“小坏蛋,你耍赖?”说着就挠她痒。
李璋尖笑一声,拼命躲来躲却也躲不过她亲娘的魔爪,只能大声叫帮手,“端宜,端宜——”
这却叫李凤宁手下一顿。
这名叫端宜的……
她转眸看过去,侍立在地台底下,眼下正一脸犹豫要不要踏上来的不是萧端宜是谁?
他见李凤宁看过去,立刻低头行礼,“见过陛下。”
他不是在栖梧宫吗,怎么出现在李璋身边……
“咱们三殿下都向你求救了,”李凤宁刻意弯起一点唇,做出一个和煦的表情,“过来吧。”
“三殿下探望凤主之后,凤主命端宜送殿下回宫。”萧端宜也不扭捏,直接上了地台,行礼过后就跪坐到李凤宁与李璋的附近。
“小坏蛋,你去吵你父后了?”李凤宁立刻转向女儿。
“璋儿很乖的,没有吵父后。”玩得头发散乱的小女孩噘了下嘴,不乐意了。
去一趟豫州虽然听到无比糟心,肯定还会震荡朝局的消息之外,但是与女儿的关系愈发亲近却是再好没有的事。之前畏畏缩缩的孩子如今都敢这么回嘴了,到底叫李凤宁心里一片软暖。
“好好好,”李凤宁地下脑袋拿额头蹭蹭女儿的额头,“母皇说错了,璋儿是去看父后。”
小小孩儿果然好哄,一句话就喜笑颜开。
不过既然李璋都那么说了,那么萧端宜的话也就是事实了,李凤宁看向他的表情这回添上几分真实的和煦。
“陛下,”但是萧端宜的表情却很凝重,他似乎犹豫了半天之后,“端宜僭越,但是刚才那位的话听到了一句。”
李凤宁的表情顿时消失,她眨了眨眼。
虽然李凤宁的御花园的帐篷里还住着一位热爱干政的,但萧端宜并不在李凤宁可以毫无芥蒂与之谈聊政事的范围之内。这与他是男是女无关,完全是因为他仅止于侍官的身份。但是顾诚刚刚情急之下的确大声了点,此刻也不能责怪萧端宜为什么就听见了。
但是李凤宁的表情也很淡就是了。
萧端宜仿佛也知道自己让李凤宁不悦了,声音里带出几分惶恐,“端宜曾在豫州安堰住过一段时日……”他抬眼看了李凤宁,仿佛是因为紧张,说得愈发快了,“当时有人来劝说我去安堰西边的崤山安顿,听我说想以代写书信谋生后就没再出现过。”
对了。
她是陪凤后回邵边省亲途中在安堰停留,无意间遇见在街头摆摊的萧端宜。
想起萧端宜当时的落魄,又想起萧令仪隐约提起她哥境遇堪怜,李凤宁一时表情缓和许多,安抚地朝萧端宜微微点头。
“安堰那里识字的多,代写书信的生意不过勉强维持生计,所以我打听过崤山的事。”萧端宜不知道是否因为回忆起过去的事,“我听到不少人都在说崤山好,但是具体怎么个好法却没人说得上来。且……”他略一顿,“只听过有去崤山,却没见过从崤山回来的人。”
没见过……
从崤山回来的人?
李凤宁眼睛微微一眯,又看向萧端宜。
萧端宜看着李凤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此时正好与李凤宁四目相交,微怔之后低下头去。
李凤宁沉浸在他说的消息里,揣摩着这个“崤山”到底有何神秘之处,是否会与隐民有关,就没多想萧端宜的反应。她只道:“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安堰就在河边,本以为会是个富庶的地方。”李凤宁这句问话显然鼓励了萧端宜,他开始努力回忆,“可到那里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我想得那么好。米面铺子里多是些陈货,价钱却跟宁城的新米一样。衣料、吃食也都很简单,街上也没有什么大铺子。但是……”萧端宜瞧见李凤宁简直黑如锅底的脸色微怔,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心情不佳自然是因为说话的内容,而不是说话的人。
萧端宜这一停,李凤宁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好看,稍稍缓和一点。
“但是,用银子来会账的却很多。”萧端宜眉头微蹙,然后看向李凤宁。
……银?
一两纹银能换一千个铜钱。寻常一斗黍米也就七八文钱,而买那几十几百两的金银器物用的又多是银票,所以买卖东西花用银子的其实比较少。
安堰那个地方,连像样的大铺子都没,却多用银子来会账。这……
李凤宁瞧了眼萧端宜,轻赞一句,“萧家子果然不寻常。”
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介公子却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妥,果然也就是世家大族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来,所以李凤宁这句话赞得倒是真心诚意。
只是萧端宜微怔之后,眼眸微微一亮,唇角仿佛要翘起的,却只轻轻答道:“陛下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