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还是不知道……
“母皇……好凶。”
正当时显心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屋里响起一道软嫩的童音。
这声音……
时显因一时惊讶,忘了李凤宁还没叫起就抬头循声看去。
窝在当今陛下怀里的,可不就是宫里那位小殿下?
这个穿着精致,脖子上还套了一只金项圈的男孩虽然养得圆润,却因为天生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而丝毫不显痴肥。比起孪生妹妹的温吞简直能称作胆大包天的他,一边狡黠地笑着,一边竟拿自己胖短的手指去把赤月至尊的嘴角朝上拉。
而先头表情里还带着些冷郁隐怒的人顿时就无奈起来,“小坏蛋,你干什么?”她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再胳膊一兜,把男孩圈进怀里,“母皇在说重要的事。”
男孩乖乖地倚进她的怀里,却仰着脖子,一脸认真地说:“比珪儿还重要?”
“这个却难说。”皇帝似有意似无意地又看了时显一眼,又用那种叫人捉摸不透的语调说,“就这么一会功夫,你或许是要少个舅舅了。”
时显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陛下——”
“诶——”谁想时显还没说上话,那头响起童音里满是失望,“那舅舅以后就不能陪珪儿和璋儿一起玩了?”
时芸既然经常进宫,自然也经常见到几位皇子皇女。他之前是新嫁郎君,如今又是初为人父,自然对小孩子格外亲近喜爱。
李凤宁素来疼爱孩子,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或许能对时芸多宽容几分,那就总还有缓颊的机会。
时显正想松口气的时候,谁想那小小孩童一句话又叫她的心提了起来。
“那母皇给珪儿换个舅舅。”
换……
时显悚然一惊,猛地忍不住出声:“陛下!”
“嗯?”
斜倚在榻上那人看过来,眼里是一片清明。
到了如今这份上,时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臣……”她暗地里一咬牙道,“臣不敢为自己辩驳,今日的确是犯下欺瞒之错。”她抬头,直视李凤宁,“请陛下念在令仪一片赤子之心,并非有意懈怠渎职……”
“时显,按你的意思,”李凤宁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如果朕这回罚了令仪,是朕过苛了?”
时显心里一突,低头道:“臣不敢。”
“兵部阳奉阴违,礼部尾大不掉,世家咄咄逼人。”李凤宁声音虽然轻缓,却透出一股几乎能压到人透不过气的沉重,“朕对阪泉期许如何,又为此倾注了多少心血,别人不知道但是你还不知道吗?”
是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御前翊卫的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止是李凤宁为此呕心沥血,甚至连殷家、范家都已经倾尽全力。对萧令仪来说只是一时意气,但是她的这一点点意气能毁掉多少东西?
就算陛下能为了那点情分将全盘计划推倒重来,那该如何向忠心耿耿又付出良多的殷范两家交代?
时显一时大愧,好半晌竟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叩,在李凤宁一声“进来”之后,一个穿着仿佛店小二的人进来然后跪伏在地上,“启禀陛下,萧令仪离府西去,与凤氏学子刘云榭密会。”
凤氏学子?
时显这回是彻底怔了。
她也跟着去的邵边,自然对凤氏引荐的人略有印象。
只是萧令仪虽然随了御驾出京,半道上却给打发去做其他事情,因此根本没去到邵边。照理说,她与这个刘云榭该是素未谋面的,为什么要密会?
还是在府外密会,这……
她不解地抬头,期望从李凤宁的神情里发现些端倪。
只是显然,李凤宁知道得也并不比她多。
“刘云榭……”赤月至尊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表情越来越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