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两不欢,从索安图的赤红双眼中,有来自无底深渊的深沉恶意,凝实如瘴气,朝着火符高墙蔓延过来。一面是净秽符火,一面是阴邪秽气,天生相冲的两股力量,便在虚空中恶狠狠彼此冲突起来。
火墙之后,安哥拉·纽曼心安理得地准备撤退,溜之大吉前那一句“真的不需要我支援吗,主君大人?”,就算是这小子格外的忠于职守了。
“这母蜘蛛不过是降神附体,又不是真身显圣,咱们还犯不着把筹码一次都压上去!”
这一句算是给蜘蛛神后揭了底。
在下元太一君眼中,比起那位心思多变的政治老手班瑞主母,索安图这个女祭司的心智就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对蜘蛛神后的信仰心占据了绝大部分,甚至连“自我”的价值也和神灵的教义混同起来。
这位精灵神系下堂妇虽然是出了名的疯婆娘,除了向精灵神系复仇,还有对自己过去遭遇的补偿而扭曲建立的女尊社会体制外,本质上就是个对外无差别攻击的武疯子。但是她的信徒,特别是那些在这个扭曲的奴隶制社会成为既得利益者的女祭司们,却未必是真心陪着她发疯。
作为蜘蛛神后代行者的女祭司们,在这个奴隶社会里获得了最大的权势和最多的财富。与其说她们对蛛后有多虔诚的信仰心,还不如说蜘蛛神后打造的这个女尊奴隶社会使得“神灵”与“祭司”形成了一个共同利益集团。
相比而言,倒是索安图这样纯粹信仰蜘蛛神后的高阶祭司,太过罕见了一些。
正因为心性纯粹,所以就成为了蜘蛛神后寄托神意的最佳跳板,这一点而言,大部分选民都未必有这样的资质。
当然,对此方天地的神灵而言,也不需要这样太过纯粹的信徒充任选民。
比如班瑞主母,这个精明强干、喜欢玩弄权谋的老太婆,是蜘蛛神后在魔索布莱城最佳的统治代言人,也是卓尔社会贵族政治的活样本。
比如伊尔明斯特,剔除掉这位老烟枪少年时代陪着魔法女神玩女装山脉的黑历史,他横跨数个魔法体系和学派,全力推动魔法知识传承的功业,可以说是魔法女神志同道合的同志。
还有些神灵甚至会选择心性和信仰都和自己全然背离的凡人作为选民,赐下神恩,只为了验证自己神灵之途的发展前景。
相比这些真正的选民,索安图这种心智单纯的虔信者,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作为神灵依凭的器皿而生存下去罢了。
何况对凡人而言,被神灵附体,基本就是“透支生命力”的同义词。索安图这种还没摸到传奇门槛的高阶祭司,又能有多少生命力可供她那主子挥霍的?
符火与瘴气厮杀绞缠之时,一直冷眼旁观这场疯狂献祭的达耶特佣兵团也在忙碌着。
忙着搬家。
在佣兵团长那摆满了工艺品的花俏办公室里,那位英俊却玩世不恭的光头团长早已换上了一顶装饰着大红色扶桑花的草编遮阳帽,就连身上那件袒露着胸肌的紧身衬衫也换成了一件宽松的彩虹色短袖汗衫。
身为副官的灵能者和祭司尽量把注意力放在指挥部下们搬运家具上面,不然他们可不敢保证,对贾拉索大团长的穿衣品味说出什么冒犯话语来。
性子阴沉的金穆瑞还算是自持,但是另一位副官莱基,心情就复杂得多了。
作为一位魔法师,莱基尽量以理智处事,但是作为一位罕见的男性罗丝祭司,莱基受神灵的影响也比普通卓尔男子更深重。
将贾拉索最喜欢的一箱子魔法宝石放进魔法旅行袋里,莱基终于还是忍不住盯上了打扮得仿佛要去热带岛屿度假的贾拉索:“团长阁下,真的要离开魔索布莱城吗?”
“我们不会离开,莱基。”即使光头也不掩英俊的佣兵头子轻轻一笑,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达耶特佣兵团只是站远一些,好把魔索布莱城看得更清楚一点。”
像个预言家一般决定了达耶特佣兵团将来的战略计划,贾拉索从草编遮阳帽里摸出了一副墨晶磨制的金边太阳镜。达耶特佣兵团的所有成员,看到他们大团长的举动,也都从项袋里取出一副同样款式的金边太阳镜,一眼看去就晓得是来自贾拉索的品味。
魔索布莱城最高层的名门高地,班瑞家的庄园与要塞正被灼眼的光辉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