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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栩见他吃得香,也嘴馋地从他手中拿了一块,边走边吃道:“疯病得郎中才治得好,我如何治得了。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与柳生有过什么瓜葛。”
“也对。”言疏赞同道,“看柳生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想把一个成年大汉给活活吓疯确实也太难为他了。说不定是那刘老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倾栩“嗯”了一声,一心吃糖。
言疏见她吃得开心,眼底里不由地多了些暖意,含笑道:“好吃吧?这是松子糖,以前一个松鼠师妹给我吃过,我觉得好吃,刚刚就买了一些。”
倾栩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言疏勾唇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敛了笑颜,琢磨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事儿说出来:“倾栩啊,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
倾栩正吃糖吃得开心,闻言抬眼看他:“什么呀?”
言疏道:“我买糖的时候听人们说过,好像上个月这里来过两个道士。这闹鬼的事,也是上个月开始的,你说,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倾栩一怔。这一层她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倏然间心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停下脚步,拿着松子糖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言疏见她这模样,赶忙道:“怎么了?”
“言疏......”倾栩有点慌乱地看向他,星子一般的眼睛里含着细碎的惊疑。她低声道,“一个月前,我正被关在千云观行火刑。而那时......我的师兄和师父,正好不在观里。”
言疏的表情渐渐凝肃起来,坦白道:“昨夜看柳生后背心口处的伤,应是一剑毙命,持剑者武功定然颇深。”
倾栩的脸又白了一层:“我师父师兄,都是最擅长使剑的。”
言疏不忍见她这个模样,虽知此事可能相关,但还是宽慰道:“只是巧合罢了,就算上个月来的是你师父师兄,那柳生也不一定是他们杀的啊。柳生一介文弱书生,你师父师兄没事杀他干嘛,对吧?”
倾栩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垂下眼眸道:“但愿如此。”
相比起清爽风雅的书院,这刘老汉的家称得上是“破败”了。
矮矮的土房,砖瓦已脱落许多,门前灰尘定是许久未扫,堆积纠结肮脏不堪。两扇脱了漆的木门一高一低地微掩着,露出里面灰暗的场景。
倾栩走到那两扇木门前,抬手敲了敲,试探道:“有人在么?”
无人应答。
倾栩又试,依旧无反应。
言疏在她身后提议道:“要不,我们先直接进去看看?”
倾栩犹豫道:“会不会不太礼貌?”
言疏正要回她,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划破长空,倾栩一惊,一把推开那两扇门跑了进去,力气过大使得门倒在地上,惊起尘埃无数。
屋外看着破落,屋内却还较为宽敞,只是十分的灰暗,许是因为窗户都紧闭着。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房屋深处传来,倾栩循着这哭声,走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言疏一直紧紧跟在倾栩的后面,走到这个房间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乎是本能地把倾栩护到身后。
这个房间最为昏暗,且满地的狼藉,地上无数破瓷片、烂菜叶子和撕得稀烂的布条,以及一些烂得看不出原形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臭味,像是饭菜馊了没倒,又像是臭水沟许久没清理,混在一起诡异至极。
然而最为诡异的,是这糟糕的屋里竟然还有两个人待在里面。
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妇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绝望之色,手上和脸上都有血痕。听见倾栩他们进来,老妇抬起头,目光疲倦而空洞地看着他们。
而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蓬头垛面衣衫褴褛的人四脚着地隐在黑暗里,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男人。他污发凌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门口的倾栩和言疏。
言疏站在倾栩身前,面色无异,目光却戒备地看向那个凶恶的男人。言疏身形修长,倾栩在他背后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只得抬头对着他后脑勺道:“言疏,我看不见啦。”
言疏这才向一旁挪了挪,给她露出小半边视野。倾栩心里好笑,低声道:“难道你还怕他来咬我不成?”
言疏诚然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倾栩无言一笑,与言疏擦身而过,径直走向那个看起来快要崩溃了的老妇,在她旁边蹲下,尽量放柔了语气,柔声道:“你还好吧?”
老妇噤声不答,像是吓愣了。
言疏站在原地没跟过去,安静地注视着倾栩,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目光有多柔和。
老妇浑浊的眼珠麻木地转了转,终于看到了倾栩身上雪白的道袍,再看倾栩清丽的容貌,蓦地抓住倾栩的手,不可置信道:“你、你是个仙姑?”
倾栩的手被她紧紧抓住,抓得都有些疼了。倾栩仍维持着善意的笑,道:“我是个道士。”
老妇的眼泪倏然而下,“噗通”一声跪伏在地,痛哭道:“仙姑啊,求求你救救我儿吧!他被鬼附身了,疯癫至此,我实在是没法了啊!”
岂料角落里蓬头垛面的男人听见“鬼”一字,突然跳起来,尖叫着扑向倾栩和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