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阵,凶狠地瞪向了王小元。“你怎么在这里?”
王小元嘻嘻笑道,“我来交差。”
三娘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责骂道,“你这哪里交得了差?坏蛋!”
金乌踉跄了几步,揉着眉心往桌上寻了只茶盏,倒了些茶水小口啜饮着,他现在还有些神志模糊。三娘给的药大多带着毒性,这回让他不小心睡昏了头,连身上衣装未换都不曾察觉。
王小元与三娘嬉闹了一会,乘机凑到她耳边问道,“少爷这副打扮是……”
三娘正急着打他,匆匆道:“是候…不不,是他寝衣。你在瞎问些甚么呀!”
王小元看她慌忙掩饰口误的失态模样,眯着眼故意道,“谁家寝衣长这模样?腰里还要系着短剑。”
金乌冷冷道:“我好梦中杀人,不行吗?”
他的发话仿佛让屋里蒙上一层冰霜,四处都泛着透骨的寒凉。
王小元大胆问道。“杀谁?”
“杀你。”金乌举起茶盏,带着戾气的目光锋锐地遥指王小元,仿佛要在人身上钻出两个洞来。使得被盯着的王小元不由得浑身发颤。
经过片刻歇息,金乌这时总算从昏头昏脑的状态里清醒了一些,这才忽地发觉自己今日居然忘记套上外袍就出现在王小元面前。平日他袍子底下总会着一身刺客的漆黑戎衣,以防备不测之敌,却不曾给外人露过。
王小元与他家少爷目光相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因为此时金乌眼中凶光毕现,似是甚么痛下杀手的狠事都做得出来。
三娘这时扑上去挽住了金乌的胳膊,轻晃着娇嗔道:“五哥哥,你看看王小元…我要他去采蛇天茶,他却将牵肠草给寻来啦,还把月钱花得一干二净,你说要怎么罚他才好?”
她转头向王小元吐了吐舌:“小元,你可莫要怪我。谁叫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可会教姑娘伤心…”
金乌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就去揪王小元。
到这时王小元虽能挣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这回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既未能满足三娘的心愿,又折了不少银钱。他想着自己该挨一顿结结实实的揍了,不由得缩了一下颈子。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金乌看他的眼神颇为冷酷无情,幽暗的眼眸里青碧凝滞,好似黯海不涛、深潭无波,带着无尽的森冷与杀意。遭这两眼一盯,他忽而觉得面前的此人并非尘世之人,而是自血河里爬出的恶鬼。
王小元正紧张兮兮地等着挨打,前襟却忽地一松。金少爷放手推了他一把,直把他推搡出几步开外。
金乌靠着漆木椅懒洋洋道,“我懒得动手了,你扇你自己耳光罢。花了多少两银子…”他想了一下,“花了多少文铜钱扇多少下。”
王小元转着脑袋想了许久,认真道:“七千五百文。”
三娘一听这数字急得直跳脚:“好哇!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有七千五百文我…我能买好多药草……”她这回快要被王小元急哭了,眼眶湿红。
王小元忙不迭安慰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糊涂,明日我一定去带蛇天茶回来。”
三娘看了一眼金少爷,哭丧着脸道,“明日!明日有甚么用?凭着你这呆瓜脑袋,明日后日都寻不到蛇天茶哩!”
她愈是哭闹,就愈是让王小元吃惊不已,三娘在他心目中向来是温柔可人、极有分寸的女子,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个撒泼娇蛮的女孩儿?
于是他赶忙好言相劝,却换来一阵喝骂嗔怪声;三娘撅着嘴闷声道:“你给我扇自己七千五百下不许停!小元呀小元,你怎么就办不成好事呢?”
王小元道:“好好好,不就是七千五百下么?你莫再气了,我怕你转眼要我扇个七万五千下…”
金乌由着他们胡闹,眼皮却不住打架,看着就要贴着木椅睡了过去。
左三娘余光瞥见他昏昏欲睡,也不与王小元打闹,赶忙过来摇着他肩膀低声道:“少爷,醒醒,你今日睡了多少个时辰啦?”
金乌迷迷糊糊地眨着眼,呆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扳起了手指,道:“九个。”
三娘的脸瞬时变得煞白。
她看着金乌的眼皮轻颤,禁不住要阖上,几乎又要昏睡过去,于是忧心道,“是…是我药下得重了,还是你的病……”
听了这话,金乌拼命甩了一下脑袋,又用拳头狠狠磕了脑门几下,这才缓慢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