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蛇丸 下

    西边的天像是着了火一样。陶夭躺在石头上望着晚霞，心里有些沮丧：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整天里，通灵术竟然没有任何进展，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没有丝毫减退。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爸爸？妈妈？还是小乐？

    “在偷懒吗？陶夭。”不知何时大蛇丸已经来到她的身边。陶夭马上收回眼神，跳下来。“我在……休息一下，大蛇丸老师，”陶夭摸摸头，愧疚地说到：“我还没有学会通灵术……”

    大蛇丸微微一笑，“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学会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陶夭疑惑地抬头。那金色的眼眸退去了往日的凛然和威慑，天边的红霞在眼底流转，呈现出一派暖色。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大蛇丸拍拍她的头，道：“而且，你今天好像也不太愿意练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陶夭在出神，眼睛盯着远处的某一点，没有焦距。哪里像自己在解剖室门口看到的那双眼——闪烁着光亮、自信和专注。

    陶夭低下头去，“大蛇丸老师，我今天一整天心里都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是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情。”几天的相处，陶夭知道有一些话是可以对他讲的。虽然他孤僻、冷漠，但心底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不近人情。至少，对于他的弟子，他是有关心的，即便是默默的——解剖室门口的饭团和水，醒来时身上的袍子，快要失去知觉时蓦然闪现的身影……陶夭怎么会不知道那些都是谁？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对这位老师有了亲近感，甚至是些许的依赖。

    “来。”大蛇丸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边。“陶夭，你喜欢医疗吗？”

    “恩，”陶夭点头，“喜欢。”不然也不会去读医科大学。

    “如果某一天不让你做医疗了，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陶夭立刻问：“大蛇丸老师不愿意教我了吗？

    大蛇丸示意她先别着急，听他把话说完。“陶夭，你学习医疗仅仅是因为喜欢，因为兴趣。你没有一定要把它做下去的强大理由。你缺乏足够的信念来支持你不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也一定坚持下去。医疗于你，只不过是好玩。你可以随时放弃。”

    “可是大蛇丸老师……”陶夭一直认为源自于心里的喜欢和兴趣，是最单纯的。做一件事，只因为单纯的喜欢，这难道不是最美好的吗？

    “陶夭，”大蛇丸声音低沉，“喜欢不能成为信念，亦不是目标。你的生活没有目标。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停止，甚至包括你的生命。”

    陶夭心里一紧。垂下眼睑。

    大蛇丸目光怜爱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子：有着出众的天赋，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安静的面孔下却是一颗迷茫的心。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带她走。她还需要时间，和历练。而这些，“晓”会给她。

    “你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陶夭。你是一条伤疤，你不喜欢自己。”

    听到这句话，陶夭登时心中大恸，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有一条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强硬地撕开，血肉模糊，痛到没有知觉，没有声息。

    大蛇丸的声音渐渐远去，“今天是第6天，你跟着我的修行也该结束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把你的通灵术展现给我看。”

    天边的红霞渐渐散去，天色暗下来。远方的山脉已经呈现出黯黯的青黛色。石头上的女孩依然一动不动。她的眼睛里仿佛起了大雾，模糊掉了一切表情。

    （陶夭，你需要成长。你要学会面对自己的一切。即便这些话是很残忍，可如果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