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一见手下居然没人追上去,气得暴跳如雷,一叠声要人继续去追。
这可不行。那人不能落在蒙侯这傻子手里。
左射亚作出一脸为难状,支吾道:“这山绵延不绝林木茂盛横生,内里不知有多少猛兽烈禽。蒙师是奉了王令震慑羌方的,若为个逃羌損兵折卒,实在不合算呐。”
这话被旅长们听了进去:各旅的兵那都是自己的族人,奉命勤王事不敢推脱,可为了区区一个逃羌折损自族兵士谁也不乐意啊。于是几个近支旅长互相飞了眼风,纷纷上前劝解。一群人安抚好久才劝住了蒙侯,左射亚赶紧下令大军按旗整队,准备回转。
一时间钲铙之声四起,兵士各归各旅。
正要返回,忽有一小行长跑了过来:“报蒙师!属下在那小作坊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便呈上一个小物件。
“什么破土块,扔了吧!”左射亚瞅了一眼,好似不在意抬脚一踢。
小行长忙争辩道:“不是土块!上面有花纹!”
“闭嘴!”左射亚瞪着这个多事的笨蛋。
那陶片滚落在一边,蒙侯远远瞅着那淡红色碎块有些怪异,便叫人捡过来细看。一看之下,那碎块上凸起的纹样虽然残破,却赫然认得出是一个怒目撩眉的空鼻怪兽纹残边。
“这是大邑商的神兽纹!”蒙侯大吃一惊。他得到过昭王赏赐的铜器,自然认得出这上面的纹饰。
“那这……莫非是个叫什么……模范?”模范法可是只有器族人才会的铸法,然而器族全族都被圈在大邑商不得外出。而这里可是北羌,远在四土之外,这里怎么会出现铜器模范?
蒙侯探询地看着左射亚。此人初入大邑商时,曾做过司工手下的小铸臣,他肯定认得。
果然,左射亚磨蹭半天,才慢悠悠地说:“当初献祭后母戊鼎时,曾传说有器族人趁乱出逃……”
后母戊鼎!蒙侯记得那件事。
9年前,洹河北岸忽起大火,王宫被焚毁成平地,昭王的正妻妇妌死于火种。由于她死于戊日,按照商人规矩,死名为后母戊。意即正妻、大王之母。
说她是大王之母也没有错,因为她的儿子是有商以来的第二个小王——子弓。
商王室的王权继承一向以兄终弟及为主,昭王立自己的长子为小王,这本身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事。甚至有人传说,洹北王宫那场大火就是因为昭王立自己的儿子为继承人,惹怒了其他王室宗亲才出的祸事。
但这也只是猜测,没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倒是小王子弓性情大变,坚持要为母亲铸造一尊绝无仅有的铜鼎。
铜锡本是立国之本,小王却命令器族的戈长老不惜代价铸造大鼎。最终,后母戊大鼎耗尽了当时殷邑的所有存铜,可最终铸成的鼎却有严重的纰漏,不得不进行二次补铸才勉强得用。
这下终于触怒了昭王。他不能杀掉自己的继承人,便迁怒器族,将戈长老父子连同器族半数妇孺斩杀殉鼎,尸首殉入后母戊陵寝之中。小王则被放逐离开殷地,2年之后,小王在亳邑附近被山狼袭咬,掉落山崖而死。
这整件事,蒙侯都没什么兴趣,他只对器族有兴趣。
器族的前身是昆吾族,天下唯一会铸术的族裔。自大乙灭夏之后便一直将其安置在王宫附近严加圈养,几百年来代代如此,极少有杀殉先例。当时的杀殉令一出,内外服不少大族邦邑都蜂拥而至,想趁乱救走一两个器族人回去给自家族邑铸器。
蒙侯当时也想去捞几个器族人出来。奈何负责看管殉人的寝渔与他平时就不对付,居然对他的暗示装聋作哑,搞得蒙侯只能悻悻而归。如今忽然在这西土出现个会铸器的,难道说当时有人成功捞出器族人来了?
似乎是为怕他不信,左射亚又补上一句:“那殉杀一共持续了7天。昭王只第一日到场,后来由大宰与寝渔负责。所以……”
所以刚才那羌人真是个逃逸在外的器族人?
蒙侯双目圆睁,那可不能给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