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谢您哪。”
“这简单,本巫正缺奴仆,你做我的羌奴就算酬谢了。”
不怪巫鸩心情好,那枚竹片来得很是时候。她正不想去大邑商,接了这桩差事就能多拖一阵子了。她无视弃的抗议,慢悠悠地抛出一句:“不用急,你慢慢想,我慢慢等。”
夜色浓郁起来,星星开始闪耀。一开始是零星的几颗,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夜空当中,它们聚拢在一起,如一条锦绣衣带般横在漆黑的穹庐上。那衣带的另外一边,大邑商王宫中的点点灯火正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
洹河南岸的王宫已经点起了庭燎和油灯,即使是在夜色中也能根据灯火分辨出宗庙、朝堂和后寝。昭王不在,北边的后寝灯火稍显黯淡。宗庙和朝堂则灯火璀璨,一东一西分列两厢。
宗庙的偏殿里,贞人们正在将当日的卜骨龟甲归档。贞争立在一边,等着把这些甲骨穿绳装册。
贞争是昭王这两年最宠信的贞人,他出身争族,并不是玉门巫族出身。近几年昭王有意削弱巫族的势力,提拔起来的贞人大多是各族进献的族巫,玉门巫族那一派渐显颓势。贞争揣度王意,便处处与大巫咸掣肘作对。
不多时,骨甲已经收拢整齐,最后请大巫咸查点一遍就可以归档了。可是大家殿前殿后找了几遍也没寻到他。贞争觉得奇怪,这老头最爱计较各种繁琐礼仪,整日里一副天帝代言人模样,该做样子的时候从不缺席。此刻他不在这里查验骨甲,还真是奇了。
但贞争可不乐意再等下去,他大大方方地在那张首座漆案后坐下,下令道:“不等了,你们把甲骨递上来,挨个报一下今日的卜辞兆辞。”
贞人们对视一眼,各自捧着甲骨列队向贞争汇报当日的占卜记录。第一个贞人还没有念完,一个须发花白的白衣老者翩然而入——是大巫咸。满殿黑色巫袍中,他与身后俩巫族亲随的白袍分外扎眼。
众贞人忙得齐齐行礼,贞争待要站起。大巫咸伸手对他略一压,倒像是命令他坐着:“本巫今日精神不济,就劳烦贞争大人代为查验今日兆辞。还请各位同僚看在本巫面上尽力襄助。”
说罢,他就跟来时一样飘然而去。两个巫师似笑非笑地瞟了贞争一眼,跟着大巫咸走了。
殿内一片寂静,贞争面皮紫涨,强笑道:“继续报吧。”
这个老妖怪!骨头都老得掉渣了还要作怪!他恨恨地看向殿外,重叠比邻的宫殿中,最南端那座凹字形的大殿分外显眼。那是内服百官朝议之地,几辆乘车和驿车正在殿前大道上驰骋。遥望见殿塾外的乘车未散尽,贞争便知大宰傅说还在大室中议事。
有大宰在,看这老妖怪还能横到什么时候去。贞争心中微定,开始核对贞人们的卜辞。
另一边,大巫咸正站在宗庙前高高的祭坛上,一辆驿车匆匆离开朝殿。他身后的巫师轻声道:“看来傅说终于收到消息了。”
大巫咸捻须不语,另一个巫师憋不住乐出声来:“是啊,看那驿车慌得跟狼撵一样。只可惜啊~~咱们连指令都送到了。”
“是谁接了令?”
俩人一起看向大巫咸,老人漫不经心地说:“大巫朋荐了巫鸩。”
“巫鸩大人?她……不是要来大邑商的吗?”
俩巫师面面相觑。那位大巫女可是天定的下一任大巫咸,这件事巫族内尽人皆知。只是巫鸩秉性古怪,喜医药文册不喜占卜祝祷,所以拖到如今年满三十仍不肯下山。
此次大巫咸借口战事吃紧昭王宣召为由好容易逼她入殷履职,怎么半路又跑了?
大巫咸不语。在他的计划中原本没有巫鸩,不过也好,可能这就是天帝的意思。他看着远处的朝堂,和蔼的面容覆上了一层冰霜——
——大邑商,是时候乱一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