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画目瞪口呆。
帮他一个忙,嫁给他?
嫁人能是帮忙吗?!
“不,不行!”陆锦画严词拒绝,“我们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成亲这种大事,怎能随意当儿戏?”
暮云桓侧身靠上假山,双手抱胸:“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风小姐我一定不会娶,虽然母亲答应我再去和风小姐谈一谈,但那边绝对是不会松口的。这点母亲和我都心知肚明。”
陆锦画蛾眉微蹙:“那你们……”
暮云桓一声苦笑:“母亲只是不愿把我逼得太紧罢了,等到退无可退之时,我们都只能接受那样的结局。而我却想再多争取一些时间,琢磨其他法子来化解困境。”看向陆锦画:“说来可笑,这婚事说好听是联姻,直接来说便是卖儿子。风雪阁多年崇尚武道,其中更有人擅长秘术,而我们千珑城,只有万千玲珑的本事罢了。这门亲事在其他朔方势力眼中,是我,还有千珑城高攀。”
陆锦画抿抿唇角。
从话本里还有从别人口中听说卖女儿去换荣华富贵的不少,“卖儿子”倒是头一回。
他的立场和所思所想她能理解,但叫她与他成亲,她还是不能接受。
“为何会想到成亲呢?”陆锦画轻声问,“方才你母亲说得明白。即使你身边有了其他姑娘,风小姐也是不介意的。”
暮云桓唇角勾起:“不介意吗?若是不介意,茗芝那三个人绑你是吃饱了没事做,擅自行动?”
陆锦画无言以对。
“所以啊,鹿儿……”他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她,“风小姐口中的‘不介意’,还有在我母亲面前表露出来的善良大度。我绝不会信。”
她错开目光:“即使不信,那你也不该找我成亲,你分明知道我……”
“那是因为放眼整座城里,没有第二个姑娘敢嫁给我。”暮云桓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和尊主的事,正因如此,我才想借用你的身份。哪怕风雪阁动怒,看在尊主的面子上,也不敢对你做些什么。若是其他普通的女孩子,只怕会……”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锦画掐了掐掌心,不知怎么回答他。
暮云桓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利用她罢了,美其名曰利用她的身份,但背后未知太多,稍有差池,所牵系的就并不仅仅是千珑城和风雪阁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这点她很清楚。
她摇摇头。
“大哥,你帮过我许多。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永不会忘。眼下你遇到了麻烦,若是其他事,我定然全力相助,替你出谋划策,但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暮云桓神色一黯,“理由?”
陆锦画尴尬笑道:“这还需要理由么?”并不想再多说。
真话永远都是伤人的。
她不能说她开始怀疑他对她好的用意,以及揣测他背后是否受到其他人的指使。
毕竟他知道的太多了,而如今这“成亲”,他的话固然能站住脚,但她却能想象得到翎羽堡之后夹在中间的为难。秦翊必会为此受牵连,这样的结局便是朔方势力大损,北域十部和秦燮得利。
在这节骨眼上,她绝不会再把当年杀捧月的错误再犯一次。
良久,暮云桓也没有说第二句话。
陆锦画仰头眺望天色,见天边鱼鳞般的云层层叠叠,被阳光映得边角发亮,几分晃眼,便顺势岔开话题:“大哥不是说要教我易容?”
“哦……对,”暮云桓敛神,勉强一笑,“走吧,让我看看鹿儿的天赋究竟如何。”
……
半个月过去,离原本商定的婚期不足七天。
陆锦画没有答应帮忙是他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他原本也不曾抱太大希望,只不过熟悉陆锦画脾气,晓得她是个能拎得清的热心人。可如今他不得不苦笑,她拎得清,果真太拎得清了。
去找其他姑娘帮忙也是不可能的,既然有茗芝那一出,风雪阁之后也绝不会放过在他身边的任何姑娘。
怎么办?
申时母亲就会和那女人在斜芳楼见面……
“子燕。”
正在整理书册的丫鬟愣了愣,听暮云桓叫她,忙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到暮云桓跟前:“城主有何吩咐?”
“上次晕熊的迷粉还剩多少?”
子燕咬了咬唇,认真想。
上次晕熊是大半年前了,那头疯狗熊突然闯到闹市,没人能管制住它,最后没办法,才让人在箭镞上喂满了迷粉,射向那头疯狗熊。迷粉这东西千珑城没有,还是他们采买如玉泥的时候顺手从朝雨阁带回来的两小包。
晕熊……应该是用得差不多了。
“没有了,”她小心翼翼回,“那头熊足足有五六个人那么大,当时城主您亲自吩咐把所有迷粉兑水,所以……”
行吧,他自断活路。
现在去买,时间也来不及。
子燕等了片刻,见暮云桓没有其他吩咐,也就行了一礼。把之前收拾好的杂物准备抱出去丢掉。刚走到门口,突然见到一个面生的小男人朝着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她顿时站定,扬头对他道:“你是哪儿来的人,这般没有规矩!城主内院是你能随便闯的吗?!”说着四处张望,想叫人来把他捆走。
陆锦画不紧不慢地摘下腰间令牌,示给她看。
认出那是暮云桓的令牌,子燕赶紧收声,垂下头退去一旁。
暮云桓正在屋中踱步,眼风扫到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顿时朝他看去。
待发现是陆锦画,他不禁一笑,走近仔细打量她的手艺。
比起前几天,的确进步不少。
“耳鬓还需处理一下,”暮云桓指指自己的鬓角位置,“如果这些细节全部都注意,那就无可挑剔了。”
“那我就可以当陆公子了?”陆锦画莞尔,说话的途中还不忘压低声音。
暮云桓当即笑道:“你不说话,还可以当陆公子,你一说话,只怕会被别人当作不男不女的——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陆锦画讪讪拉住自己的帽檐往下扯,想盖去两分鬓角微微飞起的如玉泥。
又道:“之前大哥你说我若学会一张脸,便可在你们城里的市集上开一处药铺,此话可还当真?”
“自然。我何时诓过你?”暮云桓反问。
忽而想起陆锦画是个会药的,他眸子一亮,心底生出三分希望。
“鹿儿,大哥问你件事。”
“你说?”
“你可知有什么药,能让人短暂失去知觉,或者昏迷不醒,但对她又没什么伤害的?”见陆锦画敛起眼眸将他上下打量,叹了口气:“你可别多想,我并非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那……”陆锦画偏头,“大哥不说实话,我也不好帮你呀?万一被师父知道我出来行医是假,捣鼓些稀奇古怪才是真……”快速睃他一眼。
被她这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爽,暮云桓哭笑不得,只能拉过一旁凳子坐下,一五一十把他想做的事和盘托出。
既然风雅雅会亲自过来与杨苡菁商谈,那他便在她的饮食中动些手脚,将她迷晕,再把她送去千珑城闲置已久的地牢。等到七日之后,婚期一过,再把她放出来。
暮云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陆锦画瞟去。
她没有注意到他这些举动,认真听完他的“打算”,登时连连摆手:“大哥,你再急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迷晕人这件事本就非君子所为,你还要送她去地牢?她堂堂风雪阁大小姐。平日养尊处优,又心高气傲,怎会甘心被你困在地牢?届时你放她出来,还成不成亲我不知道,秋后算账是一定会的!”
暮云桓抬手:“先别想那些,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那样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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