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场清梦之中开始,她这足下的步子似乎就都不是可以由她自己控制的,
只见有五色的云自那少年身后冉冉升起,周匝水汽雾霭起的更为湿软缭绕,媛箐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潮,只觉有万念顺势袭上脑海,但又因这思潮來的太过猛烈,而无法在脑海之中成像一二了,
恍惚间少年已经足颏点地、双臂抬至身侧舒展的有如鹤翼扶摇,就此隔着惝恍成阵的迷离水雾、破万丈叠生的阴霾玄青,自此飞身惊鸿的向着媛箐翩然而來,
媛箐脑海有如被什么罩住一般,此情此景虽然惊艳非常,但她却如是迟迟顿顿的起不得一丝讶然之感,
直到这少年与媛箐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经十分迫近,她都依旧看不清这少年的面貌,或许是光景的错落,或许是缘份沒到,又或许是这谪仙一般的少年有心为之,终归这凡人是无法能够一窥神仙姿容的吧,
心念一动,指尖已被一阵唆凉之感渐次漫溯,
媛箐下意识颔首去顾,见这白衣惊鸿的少年竟是递给她一支翠玉笛、外加一本好似是曲谱之类的东西,
他二人至此已经距离的极其迫近了,她能感觉到徐徐的呼吸撩拨着自己的面靥肌肤,亦能感觉到这男子有着绝世的姿颜,只是她看不清楚这男子一张应该是羡煞九天、迷尽尘寰的精致绝好的脸,
“这是什么,”很自然的,媛箐眸波点了点接过在手的物什,一丝诧异终于在心口氤氲泛波起的支离,
这白衣少年颔首沉目,声色徐徐的告诉她:“这是本座从不曾离开元神的碧玉长笛,”
这声音幽幽袅袅恍然如风,媛箐了然,又免不得起了依稀的不解:“既然从不离开元神,又为何将它给了我,”是真切的诧异,她委实不解,
这少年依稀是勾唇笑笑,再度颔首浅浅:“因为本座想要与姑娘,一并赏乐吟曲、看尽河山大好,故此放在你这里亦或者是我这里,却都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媛箐似乎有所了然,又似乎是不大了然,但横竖是沒执着的再问下去:“那这又是,”复以眸波点点一旁那本看似曲谱的东西,
少年音色起了一层飘渺,缪缪茫茫的延展铺陈、跌宕飘忽,致使媛箐只觉自个被一阵气流充斥着逼到了另外一重别样的空间中去:“这是《独步莲华》曲……”
猛地一下,媛箐猝然睁开闭合的紧紧的双目,目之所急处的景致在这时一并跟着映入到眼帘里,她自然是身处在真实的愆情轩中,顿然明白原來这一切都是一场扰人的夜半幽梦,
但联想起那个分明该是唯美而若妖若仙的梦,她却除了惊魂未定之外,一时并不能从中再看出丝毫该有的所谓美感,
就这时又甫听进深过道处的水晶帘“哗啦”一声弄出清响,惊得媛箐倏然回身,顺着晨曦天光一路沿着绰约的视野探过去,见是她本院里近身服侍的宫人,
“什么事情,”入目來人面貌、身形之后,媛箐瞧见是自己人,方下意识舒了口气,徐徐然问了一句,
那宫人原本算计着这个时辰淑妃娘娘该是还沒起身子,只不过是掀起帘幕向里边儿瞧上一瞧罢了,原沒想到自己不过这一掀帘幕便会将主子给惊了一惊,此时又听主子问话,便干脆挪步走进來,对着榻上的媛箐欠身颔首行了一礼:“回娘娘话,碧溪郡主的宫人方才过來了,”一顿又接口,“说是郡主托她给娘娘带一句话,”
一听是妹妹碧溪那边儿的人來过,媛箐这尚在涣散的注意力又跟着猛地集中了些:“什么话,”她才自一怀梦寐中甫地惊蛰过來,又加之是这天光微晃、似亮未亮的晨曦,心中难免觉的动荡,又觉有些忐忑不安,
那宫娥得命后颔首徐徐:“郡主说,‘姐姐想要的一切,不管是什么,妹妹都会竭尽全力帮你拿到……’”尾音一沉,
媛箐惊,
“不管是什么”,“竭尽全力”……她要竭尽全力帮我拿到什么啊,
一股心浪迎着心门重重一冲刷,她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时沒空十分清晰的去把这情绪梳理,忙匆匆一扯其旁放着的外衣,匆促的往身上披起來便下了榻向外奔去……
慌得身后的宫人一时不知所措,欲要去拦却又诚是沒那个阻拦的胆子,只得任由着媛箐着了单薄的底衣、面色萎顿、整个人尽显狼狈的这么一路就向碧溪郡主的寝宫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