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道二十

    二十

    费尽心机参与一场毫无意趣的围猎，还被父皇当作棋子使用了一次。尽管我这个棋子没让父皇称心如意，该发生的事一件也没有少，却没有改变他对我的态度。

    没有达到回到皇宫大院的目的，能和父皇亲近一次也算不错，我这样安慰自己。

    回宫时父皇乘坐的是御辇，他把我叫到了车上。

    陈弘志叫我上车时，招来无数的白眼和冷笑，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跳下马低头跟在陈弘志后面。

    车内很宽敞，足足可以坐下十个人，卧榻占居了半个车厢，父皇斜靠在瓷枕上翻阅奏章，我踏进来时只指了下卧榻示意我坐下，陈弘志轻手轻脚打开卧榻上的一朱漆木柜，拿出一碟点心和茶盅，示意我可以喝茶、吃点心，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战战兢兢跨在卧榻边缘，局促的手足无措，生怕弄出动静影响到父皇。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放松紧绷着的身体，往里挪了挪，突然觉得无比幸福，这个时候的父皇更像是父亲，脸上没有那些威严、冷漠，更多的是疲惫和愁容，他很专注，眉头紧锁，仿佛要把奏章中的字一个一个扣下来、吃下去似的。

    父皇发现我在盯着他看，抬头笑了一下，又低头接着看奏章。

    他竟然对我露出笑脸，我也笑了，没有出声，只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过了许久，父皇终于放下奏章，长吁一口气，搓了搓脸，翻身躺下后说道:“怡儿，皇家疏于骨肉亲情，你生在皇家，就得接受这些。知道李恽受伤的事吗？”

    我点头答声是。

    我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清楚就是太子殿下和智诚和尚他们策划了此事，无论是谁的主意，我只觉得愚蠢。太子殿下完全可以把澧王李恽的行径暴露在朝堂之上，动用三省六部那些大臣的力量掀翻他，用不着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哪怕是罗织李恽的罪名，动用神策军公开抄了他的王府也比搞阴谋伤害肉体强百倍。

    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阳谋才是正道。但我不会把心中所想告诉任何人。

    “真有些弄不清楚你到底是精明还是愚笨。前晚我说的话你没有传给太子对吧。”

    “回父皇的话，孩儿既不聪明也不傻，是实诚、守规矩。太子和澧王都是我哥哥，我不想让他们争来斗去，不想参与其中为太子所利用，我是皇子，不是任人驱使的奴才。”

    父皇嗯了一声，有些吃惊的看着我说:“或者你的想法是对的，知道丽娘让你认郭贵妃为干娘的意图吗？”

    “娘不过是想为我找个靠山，她担心我的将来。”

    “多此一举，朕的儿子，朕自会保全，用的着她们动心思吗，怡儿，父皇才是你的靠山。喝茶、吃点东西，替我倒茶。”父皇坐起来，“没想到和我能聊聊天的会是你，他们忙呐，有大志向，忙着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哪顾得上尽忠尽孝。”

    我倒上茶，双手捧上说道:“父皇喝茶，你太辛苦了，奏章看看节略就是，不用劳神逐字逐句细读。”

    “怡儿，这奏章不可信，誊抄的节略更不可信，鬼知道节略是谁的意思，我得从奏章里读出这些封疆大吏们在想什么、干什么，弄清楚那些文字背后的含义，难呐。不说这些，宫外有诸多不便，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我心想:“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还有盐引子，需要让王家旮旯的人落籍，让他们成为普通的大唐子民，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我摇了摇头，“谢父皇，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想我娘。”

    “再等等吧，等时机成熟了，你就能回来，来，躺下睡觉。”

    长这么大，头一遭躺在父亲身旁，我睡的很沉。

    见到我娘是在郭贵妃宫中，我先对郭贵妃磕头行大礼道:“娘，孩儿看你来了。”郭贵妃虚抬一下手说:“起来，你娘在这儿，给她行礼吧。”

    听的出郭贵妃很高兴我称呼她娘。

    我没有起身，转个方向朝母亲磕头道:“李怡见过母亲。”

    我看见母亲伸出了双臂，似乎是要扑过来抱我，却又缓缓放下手臂，轻声说:“怡儿，起来吧，坐到我身边来。”

    看上去母亲在郭贵妃宫中地位上升了，已经能够坐在郭贵妃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