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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躬身翻过围墙,在一排排巡逻战士的视线死角里,匍匐在长满幻梦草的花圃里。
夜晚的凉雾,掠过草叶,层层叠叠地浮现在斯维因面前。斯维因屏住呼吸,忍住膝盖处刺骨的疼痛。
鲜血很快浸染透了衣服,点缀在花丛间。
在那场充满阴谋意味的战役里,他断掉了一只手臂,一块膝盖骨也彻底粉碎。
但是昔日的骁勇仍在,而且他在那只寒鸦眼中,看到的一切,也驱使着他,耗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能量,来到这里。
否则,他死不瞑目。
斯维因看着正门处游荡的一个个士兵,很快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巡逻的士兵,眼神中透露出不似活人的身彩。而当他们在阴影处时,额头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个幽绿色的符咒印记。
斯维因暗暗握紧拳头。那种无神的目光,和浅浅的幽绿色印记,他曾经在前线见过。在一场战术会议上,一个名叫古兰斯的将领,毫无征兆地想要用炸弹,威胁斯维因同归于尽。
当斯维因强壮的手腕,扭断对方的脖子时,他在对方即将失去生命的残躯上,看到过一闪而逝的绿色符咒印记。
当时斯维因虽然幸存疑虑,但是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
直到他在自己濒死的瞬间,看到那只三眼渡鸦的眼睛时,终于明悟了一切。
漆黑而诡异的眼睛中,逐渐透露一道血色。斯维因感到,有一个古老而遥远的存在,透过三眼渡鸦的眼眸,凝视着自己。过去数十载的人生画卷,毫无保留地向对方展露。
在一种不屈信念和奇妙心理的影响下,斯维因针锋相对地死死凝视着对方,尽管他的生命随时可能终结。奇妙的波动连接着他和一个无上的存在,让他竟然也能看到对方的一些画面。
他看到一个苍白的手掌,死死攫住帝国的心脏。他看到蝇营狗苟的肮脏勾当,权力之间的恶心交易,甚至是自己被操纵和利用的影子。而一切,都指向一个女人的身影。
渡鸦突然侧了下头,对于斯维因能够通过这道链接,反向看到它的记忆,似乎充满了兴趣。它尖尖的喙缓缓张开,宛如人类一样,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随即扑闪着翅膀,离开了斯维因的视线。
在那之后,斯维因时常感到,自己的胸膛里燃着两团火。
一团是对于诺克萨斯被控制和腐蚀的愤怒之火,让他迫切地想要将那些幕后黑手,剁成肉酱;另一团,则是对于那个神秘存在的探求之火,凭借着对方,留下的那道若有似无的联系,他终于寻到了这里,帝国的核心——不朽堡垒的城堡。
斯维因耐心地趴在草地里,背后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蔽。他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面前的守卫们,进行了一次交接换防。
斯维因抓住那间不容发的时机,从影影绰绰的花草间站起,身体紧贴着高大墙壁,宛如一阵风般潜入堡垒内部。
他有些蹒跚却迅捷的脚步,在空旷而寂寥的堡垒游荡。
这里一直以来,是诺克萨斯最神秘的存在,不向任何人开放。
传言,这里存放着,曾经恐怖的莫德凯撒的遗骸,以及它千百年来,收集、藏匿的各种邪恶的灵魂和死亡类禁忌魔法。玄妙的层层禁制,即便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依然能难倒当时最杰出的法师。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斯维因在自己心中默念,“除了那些被她控制了思想的傀儡。”
一道流动的白雾,宛如薄纱般遮住了斯维因的眼睛。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这道白雾充满了诡异和惊悚的感觉。
斯维因感到视线逐渐模糊,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索性闭上眼睛,遵从心灵和感觉的指引,缓慢地摸索前进。
渡鸦的哀啼,在他耳边回荡,他不知道这是真的声音,还是自己的记忆在低语。
不知道走了多久,斯维因感到向前探出的手掌,触碰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
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周围的浓雾逐渐稀薄,一扇巨大的朱红色大门出现在眼前,复古的建筑穹顶,和精细深邃的雕纹,显得典雅气派。
斯维因回望了下身后浓郁的白雾,以及面前的古朴建筑,他没有犹豫,仅剩的一只手臂轻轻推动了门扉。
吱吱呀呀的声音里,大门缓缓向内敞口,一块块碎漆掉落,显示出这栋建筑的古老。
斯维因踩着造型别致的地砖,走入这座城堡之内的古堡,这里比他预想的要大许多。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植物,在幽静的夜色里竞相开放。
半米高的细长藤蔓上,金色眼睛状的花瓣,随着寒风缓缓摇曳;血红色的烈阳花,宛如鲜红的琥珀,反射出粼粼的微光......
斯维因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绕过各种珍奇罕见的花卉,来到主栋楼前,一处喷泉在静静地喷吐水花。
这本该静谧温馨的画面,却让斯维因的眉毛皱起。
因为,喷泉完全被血色充斥。鲜红浸满的水池里,一道道宛如血液的水柱,溅射出的点点红色水渍,滴落在不远处的花圃里,让各种珍惜的植物,更显妖冶和鲜艳。
斯维因没有停留,沿着一道道阶梯,走上这座奢华典雅的三层别墅。不对称的构图,时而尖锐时而圆润的轮廓外形,这样的建筑风格,他只在历史书的描述中见过。
当他推开落满灰尘的门扉,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有些惊讶。
上百个巨大的画板,屹立在他的面前,一张张巨大的白布,宛如葬礼上的殡幕,尘封着过往的历史。
斯维因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走到最大的一座画板前,伸手掀起白布的一角。
不远处,古堡地下的一处核心所在。
恢弘巨大的水晶状物质,包裹着沉睡的乐芙兰。一柄神秘的匕首,悬在高空,向下释放着莹莹圣光,缓缓滋润着水晶的外表。
弗拉基米尔伯爵,端着猩红色酒杯,默默欣赏着这一幕。突然,他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一丝异常。
仰头将猩红色的“饮品”一饮而尽,他嘴角挑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身后的血红色大氅猛地一卷,身体化作一滩黑红色幽影,快速奔袭向远方。
喷涌的血色池水内,弗拉基米尔轻盈地跳出,款款落在地上,他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被溅湿。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之上,被打开的大门,轻笑一声。然后伸出双手,优雅地整理了下衣襟,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上。
“有客人来了,要好好招待。”弗拉基米尔嘴角露出一颗尖牙,低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