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过去和未来

    七年前，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停歇。

    福根酒馆外的街角里，一个瘦削的少年，佝偻着躲在屋檐下，一对明亮的眸子，从深埋的膝盖中探出，闪烁着警惕和好奇。

    叼着烟斗的范德尔，推开店铺的大门，悬挂的风铃，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低下头，一眼就看到宛如街头乞儿一般，蜷缩在一旁的少年。

    少年一身污泥，身上还有鞋印和淤青，但是那对明亮的眼眸，却宛如夜空的星辰，让范德尔一下子记住。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范德尔曲着膝盖问道。

    他小时候，也曾经混迹街头。少年的样子，明显是和别人打了一架，看样子对面人多势众，而且下手没轻没重。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苦思冥想好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范德尔笑了一下，他知道，底城贫民窟里的孩子，从小便学会了不能完全信任别人，否则代价是惨痛的。

    “你等一下。”范德尔说着，返回店里，取来一块面包，塞到少年手里道，“一定饿坏了吧，先垫垫肚子。”

    少年接过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地道：

    “谢谢，谢谢......”

    一眨眼，少年已经将面包，吃了个精光。他眨巴着眼睛，看向范德尔。

    范德尔笑笑道：“进来坐吧。”

    少年坐在桌子前，默默等待。端正挺拔的身姿，和底城的熊孩子们截然不同，明显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范德尔奇道：“你从哪里来？”

    少年却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平行的世界。

    少年前世名叫周星火，父母为他取这个名字，寓意像星光般闪耀，像火焰般炽烈。

    在另一个世界，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一次在峡谷通宵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或者某种意义上说，他应该很熟悉的世界。

    对于穿越到符文大陆这件事，周星火很快接受了下来，虽然他此时的实际年龄，只有十四岁。但是重活一世的他，却发现自己的眼睛，与常人有许多不同。

    他小心谨慎地保守着这些秘密，却发现，能“读”到别人的情绪波动，并不一定能让他少挨揍，或是少被地痞流氓哄抢。

    面对范德尔的提问，周星火小心翼翼道：

    “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名字......”

    周星火思索着这个世界，人们名字的命名方式，尝试将自己的名字拆分。星光，光-bright，火焰，火-fire......

    “我的名字是，布莱特·菲尔。”少年笃定道。

    范德尔不置可否，对于少年是否撒谎，似乎并不在意。

    他娴熟地将肉切成碎丁，然后码到一起，问道：

    “那你的父母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布莱特脸色逐渐黯然，语气悲怆道：

    “这个世界，没有我的父母。”

    虽然已经花了几天时间，去适应这件事，但是独自一人时，他还是总想起以前的家人、朋友。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家人陪伴。

    范德尔瞬间了然。

    在祖安，最不缺的就是战争的遗孤，他自己也收留了许多战友的孩子。

    门口一阵喧哗，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一个蓝色短发、一脸雀斑的小女孩，笑着闹着，跑了进来，一头扎在范德尔的围裙上。

    范德尔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笑呵呵地躲过小女孩的偷袭。

    “别闹，爆爆，我在做晚饭。”

    一个红色短发的利落少女，几步走上来，不耐烦地拽过撒娇的爆爆，将后者扛到肩上，拽向卧室的方向。

    趴在姐姐背上的少女，嘿嘿笑着，然后看到坐在桌子前的陌生男孩，调皮地扮了个鬼脸，然后传来了一声关门的声音。

    范德尔看向布莱特，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羡慕的情绪。

    “这是我收养的两个女儿......”

    “先生，”布莱特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范德尔擦干净双手，正色道：“请讲。”

    “感谢您，为我准备面包和可口的晚餐。但是我不愿意，白白接受您的馈赠。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我可以洗碗、扫地、做菜、招待客人......我希望您能为我提供一份工作，来偿还丰盛的美食。”

    不卑不亢的回答，让范德尔面露惊讶。少年的成熟稳重，远远超过他的同龄人。

    “当然可以，明天你找哈克，他会为你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范德尔道。

    几个人围在圆桌前，简单地用了一个便餐。

    范德尔靠在吧台处，看着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和餐具的布莱特，向身旁的老友本索道：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到一种熟悉的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兴许是艾欧尼亚人？”本索道。

    “不，那种眼神，我只在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士兵身上看到过。那是经历过死亡后，拼尽一切，也要活出个人样来的眼神。只有接近过死亡的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

    “可是他才十几岁。”本索道。

    “所以，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哦？你觉得，他未来能抵达什么地步？”本索问道。

    范德尔撇撇胡子，语气轻松道：“或许，能实现我们一直渴望，却无法实现的事情。”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目光却同时看向，那座封锁双城的大桥。

    不知道笑声里，是自嘲更多一些，还是希望更多一些。

    隔着一层缭绕的烟雾，两个中年的大叔，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坚毅的眸子里，充满着渴望。

    ......

    台上的布莱特，终于念完了全部的演讲内容。

    雷鸣般的掌声里，他自信飞扬的眼眸，环视着全场。

    这么多年来，多少前辈和同伴们，日思夜想的梦，成为了现实。甚至让他，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台下的金克斯，凝视着布莱特的目光，这充满力量又让人信赖的目光，一如七年之前。

    正当她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时，却看到前排不远处，萨勒芬妮痴痴地凝视着布莱特。

    “切~”金克斯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地别过头，“这家伙，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就喜欢勾搭其他女人。”

    人群后排的长椅上，伊泽瑞尔凑在拉克珊娜身旁。布莱特说了什么，他压根一个字没听。反正后面，也会给他发放一个纲领性文件。

    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拉克珊娜身上。对方嘴角的一颦一笑，眉宇间的蹙眉凝神，都让他心湖荡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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