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诡异现象,我来小站一段时间后,就有察觉。但是,直到小站剩下我一个人日子里,我才亲眼看见。”
我故意使语气空洞而玄虚,希望她能生出些紧张感。她只把嘴合得比刚才紧了些,没别的变化。好吧,你这能与狼共舞的不速之客,咱进入主题。愿你能听出冷飕飕的效果来:
——那天夜里,我说不清是感觉到的,还是听到的,迷迷糊糊中,以为屋外有奇怪的动静。我睁开眼,悄悄坐起来,醒了几秒神。下床前,我想会不会是睡迷糊了产生的幻觉,或者什么小动物溜到了厨房偷吃剩菜剩饭。可能是小动物,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你知道,为了放油污味儿,厨房的小窗户总开着,这就为一些身手敏捷的小动物的翻窗而入,提供了便利。
怕产生惊扰,免得小动物逃窜时,撞乱了锅碗瓢盆,我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向屋门走。到了门前,我肯定了这不是幻觉,也肯定了动静不在厨房那边儿,就在门外的走廊里。我走到门前,贴着门上的小窗口向走廊里看。走廊里太暗,一眼看去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会儿,眼睛开始适应,看着看着,便在昏暗的走廊右侧,看到了一个人形样的东西。我激灵下,就像冷不丁脖领里被人塞进了一把雪。但我也马上意识到,这不是趁黑来占便宜的贼。首先再穷损的贼,也不会看好这差不多只剩下四壁的穷小站,另则这人形样的东西,没有实体的重量感,说白了就是一幅影子,而且是没有实体投射的的影子。
猛然,我想起了那两个老前辈神兮兮的对话:
“又来了。”
“来就来吧!”
“还以前那样备点东西吗?”
“还能怎样呢?别烦,按老套来吧。”
“也是,从前人家没烦过,咱烦也不好。那就备点吧。”
说这话时,那个病歪歪的前辈,总是斜斜着眼睛躲到一边儿不搭腔。但我看得出来,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只有我。起初,我也想打探来着,但见他们并不真心想让我知道,我也就识趣地放下了这份好奇。
正如我跟你说的那样,这三个前辈从没在心里把我当成是小站上的人,我们不过是面子上的同事,所以直到都离开,也没有一个向我摊开小站里的秘密和应对的方法。可能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不信邪的无神论者,所以不配知道这个秘密,更谈不上传授什么应对的方法;也该根深蒂固地以为,小站里的诡异只能是知鬼知神者的专属,不可与无神论者联络。我这小站里的另类,连自己是咋回事都没弄清楚,怎会知鬼知神?
他们都走了,知者也就都走了,秘密成了死档案。
我贴着门窗盯着那个影子,看它到底要干些什么。可也看不出什么,这个影子只是在走廊里来回地飘忽,像被不定向的风,吹来吹去的昏灰的窗纱。但它的飘忽不是被动的,显然是在意识的指挥之下。再从它从容不迫、怡然自得的形态上看,它对这个空间应该熟悉。
没有任何先兆,影子忽而不见了,好像钻进了某个房间。可除了门缝,又能从哪儿钻进去呢?我正琢磨这消失的影子在玩什么把戏时,它又飘回走廊,如此反复几次。但我一直没能看清到底钻进去的是哪个房间。嘿好,赶上了魔术表演。可闲着没事到这里表演什么,有必要在我这唯一的观众面前,展示绝活儿吗?
也没太去思索,我就反应了过来:化作这个影子的实体,该是在这里生活过,曾经某个年代里,它的实体每晚都躺在某个房间的某张床上,散发着带有汗味的体热,消除着一天的疲劳。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可能还相当的久远,没准都能久远到大清朝分崩离析那会儿。果真如此,怎么就不能安分守己地呆在,现在该呆着地方呢,飘回来干嘛?怎么着,当年许在这里的心愿没能随岁月消散?可这里又能许下什么值得回来的心愿呢?
我确定影子不会进入我的房间后,决定走出房间,用不理不睬的态度向影子表示: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我不想与你发生联系,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别指望我能以前待见你的那些人那样来待见你。我既没这份闲心,也没这份闲工夫,我想的是赶快接着睡觉,早起还得巡路呢。
我披上外套,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跨进走廊。那个飘忽的影子不见了,不知是在我推开房门时,刚好又钻进了哪个房间,还是有意躲避我。但我马上发现隔壁房间的门上,贴着另外一个。由于它没在走廊里飘忽,所以我从门窗向外看时,没能看见它。
紧紧贴在门上的这个影子,像一幅暗灰色的剪纸,似乎还有微波样的浮动。有趣,走廊里飘忽的那个是立体的,这个却贴成了平面。我判断的出来,这可不是魔术大师借助道具搞出的幻术,而是自体操控出来的神奇应效,有着相当的技术含量。这表明,这种物类能随意变形,可立体、可平面,完全根据实际需要来。
贴在门上的这个,大概以为我看不见它,所以我挨近时仍表现的很镇定,跟站在自家门口的主人似的——可能在远去的年代里,它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主人嘛,对路过的陌生人可以搭理,可以不搭理。不搭理才好,搭理了让我怎么办?对我来说,眼下的不待见归不待见,但我不想做不懂礼貌的人。好,你就这样贴着,咱,个行其便。我假装看不见的样子,从它身边走了过去。
与它擦身而过时,我感觉到了它身上的那股凉气,还带着淡淡的霉味儿。
昏暗的走廊里静得出奇,我边走边想,我到底听没听到动静,把我弄醒的到底是不是动静?虽然忽隐忽现的影子,自个儿玩耍的为所欲为,但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瞧那轻如飘絮的样子,即便想弄出动静,怕也弄不出来。那么奇怪的动静,到底是听到的,还是感觉到的,从何而来?在这平凡的夜里,到底是什么力量,出于什么目的,要用奇怪的动静把睡得好好的我弄醒?这动静里,有着怎样我破解不了的信息,这信息要表达怎样的诉求,是特意奔我来的吗?
走进了站务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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