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置办权收回自己手上,运输事宜就不一定会交给鼎泰和了。卢皇后娘家的日升昌有意踏足船运生意,届时卢皇后和旭王两母子暗中使力,游说泓远帝把这份大生意给了日升昌也不无可能。
事关鼎泰和的经营收入,不能置之不管,因此进京打探消息已经巩固地盘是必然之举,至于叶沁渝,则顺其自然吧。再者,为了让薛汇槿心安,他也不便在海州多留,或者,等羽茗怀了孩子再回来,到那时,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应该会顺畅很多。
想到羽茗将来会孕育她与其他男人的骨肉,薛淳樾心中微微一痛,曾几何时,他设想过无数遍自己日后的生活,但不管如何设想,他的生活里都会有羽茗,以及他和羽茗的孩子……想不到天意如此弄人,归根结底,还是叶家那个丫头,让他失了自由身!想到这里,薛淳樾心中涌起一股烦闷的情绪,在夜色里久久难以平复。
泓远十四年孟夏。
刚回海州不足三月的薛淳樾即将再次离开,这次,是去往大业的国都,也是大业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长兴。
经历过给薛淳樾接风洗尘的那次家宴后,苏羽茗有意与薛淳樾拉开距离,除了必须要一家人一起吃的晚膳外,她几乎完美避开一切有可能与薛淳樾碰面的机会。
眼见启程在即,薛淳樾终于忍受不住,派自己的贴身护卫薛学诚私下给杜鹃送去一封信,要她转交苏羽茗,约她临行前夜在府中别苑相见。
杜鹃与学诚因薛淳樾与苏羽茗的关系早就相识,以前每当薛淳樾与苏羽茗见面时,他二人就识相地离开,不打扰他们,因此两人关系并不生疏。老实说,杜鹃对学诚的回归是十分开心的,因此当接到他转来的信件后虽有所犹豫,但看到他热忱的眼神后,还是咬咬牙,答应转交苏羽茗。
薛淳樾一直等到戌时末亥时初,才终于等来想见的人。
“羽茗!”远远见她走过回廊,他已经迎了上去。
羽茗并未带杜鹃,而是只身前来,见了薛淳樾后她反而踟蹰了,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不用担心,兄长今天去了码头,不到子时不会回来的。”
“他不在你更不应该约我出来……”
羽茗双眸满是踟躇,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赴约,可是他此次出门,回来之时,可能就已是他人夫婿,想到这里,她就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薛淳樾三两步走了过去,低头凝视了她一会,忽然将她一把抱进怀中!
苏羽茗心中一惊,手中的灯笼应声落地。她知道她应该把他推开,可是两只手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没有半分力气,只能轻轻抓住他的手臂。
“淳樾,此地是薛府,我是你长嫂……”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过了良久,薛淳樾把她放开,明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没有什么好不好,也算是相敬如宾吧……”
“相敬如宾?羽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家宴的第二天为什么不出来用早膳?此后还一直有意避开我?”
苏羽茗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汇槿还是在意我和你之间的往事,我们家人多口杂,如果传出点什么,对你不好……你是家里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如果被别人说你和你的长嫂……和你的长嫂有私情……我怕会影响你的名声和继承权。”
一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薛淳樾提高了声音,“没有薛家的继承权我也可以建立自己的事业!薛家在新罗的基业,不就是我一手打拼下来的吗?一年前,我提议带你一起离开,你连考虑都不考虑,一口回绝,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我是华裾行苏家的长女,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如果我和你离开,那我父亲将如何在海州立足?如果……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你身边的一个丫鬟,都比现在的身份有底气……你我之间,就当是有缘无分吧……”
她的话让薛淳樾联想到她的身世,苏羽茗自小母亲病逝,父亲很快又续了弦,一个没了亲娘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也越来越没有地位,为人处世只能事事小心,唯恐惹怒父亲和后母。新夫人诞下的子女,成为苏家新的嫡出子女,她苏家嫡长女的身份成了一个空名,地位变得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