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言便说了。那套首饰,是您在新罗时偶然结识的前朝宫廷巧匠的遗作。那位匠人临终前说了,这是他穷毕生所学,为失散在中原的妻子所做,当中寄托了他一生的情思……他将其送给你,是希望你送给未来妻子做定情信物的,这是多有意义的一套物件啊,您怎么能随意便送给一个不想娶的女子呢。”
薛淳樾闭目养神,这套首饰,他本想从新罗归来时便送给苏羽茗的,可是回来之后发现兄长与羽茗之间的关系敏感微妙,他如果再送出这件礼物,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涟漪,因此便绝了相送的念头。既然是一件永远也送不出去的礼物,那交给叶沁渝,也不失为替此物找了一个安放之所……
“她本来就是本少爷的未婚妻,送出去也合情合理。”
“可是少爷您又不想娶她……再说了,昨日不是已经挑了一件礼物给叶小姐的吗?”
薛淳樾继续闭目眼神,沉默不语,心言知他不想回应,便乖乖住了嘴。
那枚梅花玉佩,他不想送……
前面不远便是怡时居,学诚远远便看到随行的舵手兼管事文叔在门口焦急踱步观望,似是等候他们归来,于是他轻抽马背,加快了速度。
“文叔,少爷回来了,您这焦急不安的,怎么啦。”学诚边扶薛淳樾下车边问道。
“少爷,您可回来了,海州来了家书,说夫人病情加重,已经卧床不起,唤您尽快回去啊!”
“什么?!”薛淳樾连忙接过书信,看了之后便满脸沉重,“心言,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一早马上起程回海州!”
薛成贵一向稳重,如果不是十分严重断然不会寄来加急书信催促他回去,薛淳樾于是不敢有丝毫耽搁,次日一早便起航归家,但是却着学诚再在长兴留两日,等庙会时代他赴刘家兄妹之约,顺便将那枚梅花玉佩送给刘家小姐。
庙会之夜,国都长兴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叶沁渝依约戌时在城东胜业坊等候。
在听闻薛淳樾即将登临敬王府的前一夜,她时隔多年再次陷入了五岁时经历的那场梦魇中,睡梦中受了极大的惊吓,敬王妃担心是因为薛淳樾的登门才突然唤醒她沉睡了多年的记忆,因此便帮她寻了个借口,推了与薛淳樾的见面。
那场梦魇让她几日不曾好眠,精神不济,但是今晚她却挣扎着一定要来,连一向受她敬重的兄长刘翊劝阻都没有用。为了能让他留个好印象,她从申时起便叫芷晴帮她穿衣上妆。为了掩饰病容,她一改往日的素雅,特意描画,娥眉淡扫、风姿绰约,她不想给他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戌时,她并没有等来心中所念的那个人,而是等来了学诚,以及那枚她亲自挑选的梅花玉佩……
“刘小姐,我家少爷有点急事要先回海州,这枚玉佩,是他托我交给你的。”
“那他……几时会再来长兴?”叶沁渝握着那枚温润的玉佩,心头却微微发凉。
“这……少爷没有吩咐……”
“谢谢你,学诚。”
学诚行礼告退,他还要快马追上先行一步的薛淳樾。
叶沁渝落寞地返回敬王府,今晚,她好不容易推掉了敬王妃与薛淳樾的庙会之约才能来的,不想却落了空。
她本已想好了,今晚再与他把酒言欢时,便把她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都告诉他……她还想告诉他,她的所谓未婚夫已经到长兴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想见他,更不想嫁给他……这些,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她要认真的问问他,会不会嫌弃她小指的残缺……
可是,他真的是只是一个过客,既然如此,她就死心接受长辈的安排吧,要她嫁薛淳樾她就嫁薛淳樾,要她嫁薛沛杒她就嫁薛沛杒……
当晚,叶沁渝又一次陷入了那场可怕的梦魇,那次被砍下小指的剜心之痛在睡梦中非常清晰,似乎是再次经历一般,她吓得倏然起身,不自觉地捂紧了左手小指……睡在外间的芷晴听闻动静,连忙端起烛台走了进来,凑近一看,只见叶沁渝汗湿了一身,脸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一脸惊恐地捂着左手……
“小姐、小姐!”芷晴握紧她的手,焦急的呼喊着她。
“芷晴……是你吗……”
“是我,小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没事、没事,只是梦而已,都不是真的……”
叶沁渝轻轻松开手,看了看仅剩半截残指的左后小指,闭起眼深吸了口气……
是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会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