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这些旧事她哪里还记得。
叶沁渝见他板着一张脸,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心言的搀扶下走进了船舱。
学诚立在船头,经过眠月楼时看见薛汇槿的随从学谦在门口喂马,便回船舱轻声向薛淳樾耳语几句。
薛淳樾捏紧了拳头。
叶沁渝见他神情不妥,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便回去处理,有心言陪我就行了。”
“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又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薛淳樾冷言冷语。
那些事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五岁回长兴时的那次劫难,她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她便忘了很多在海州之时的事情,并不是她有意忘记……这些,她还没来得向薛淳樾解释……不过现在看来,解不解释都不重要了,他也不会在乎。
“少爷……”心言见他脸色铁青,小心问道,“我们还去港口码头吗……”
“当然要去。我们薛家虽然不及长兴的高门贵第,但是还有一点看家功夫拿得出手的,这些玩意可能叶小姐在长兴没见过,去见见,权当游玩,解解闷。”
叶沁渝不再说话。
海州的市肆与城中的内港,是紧紧相依难分的。运河、街市、桥梁似乎是一个立体互通的水郭陆市。海潮可以直达海州城郭,船舶可以直达海州城下。穿过水网密布的海州内城,半个时辰不到轻舟便已出了城东水门,来到气势雄伟的海州港。
叶沁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大开眼界……
海州港当真是南北大冲、百货所集之地,港区来自新罗、百济、扶桑、波斯、大食、婆罗门、昆仑、真腊等国的货船层层叠叠,桅樯如林、商贾如织。
她之前也听说海州港的盛况,作为大业国最大的对外通商口岸,几乎所有的外来货品都要在海州进行集散,从海州入邗沟,从邗沟入淮水、卞水,再到黄河,然后到洛安、长兴等地。又可以直上长江,一路西进,直达西部边陲关南道。但百闻不如一见,海州港的恢弘气势让她大开眼界,十分震惊。
“叶小姐,不知海州港比长兴如何?”薛淳樾见她已被吸引,心中莫名升起几分雀跃之情,继续说道,“蜚声大业的海州手工业,以造船、制盐、制茶、制药、瓷器、纺织以及铜器为主。你可能想象不到,海州出产的精品,品种之多,数量之大,在大业无与可比。这些货品,都从这里出发,前往海外番邦。”
左一句叶小姐又一句叶小姐,在他心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成亲的概念?叶沁渝心中忽然不悦,拉着心言往港口走去。
“少夫人,前面就是我们薛家的船舶位置了,所占面积是各泊位里最大的。”心言一路走一路说,终于逗笑了叶沁渝。
薛家最大的货船,长三十余丈,宽十余丈,载重上万石,容纳船工五六百人,护卫五六百人,共计千余人。
站在船身下,叶沁渝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是如何的渺小,因为船身是在是太大太高了,甚至比长兴的城门楼还要宏伟……
“这样的货船,薛家有三艘,整个大业国,找不出第四艘,”薛淳樾看着眼前的货船,如数家珍,“这样的货船是没法到长兴的,因为内河水路狭窄,根本容纳不下,更别说航行了。”
叶沁渝终于感受到薛家的财力,大业国东海滨第一财阀的称号,薛家当得起。
“海运是薛家最大盘的生意,但却不是最赚钱的生意,最赚钱的,是承接朝廷的实物贡税内河运输以及贸易”,这是叶赐准在她离开长兴之前,对她说的。
在领略了薛家远洋运输的实力后,叶沁渝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朝廷的皇商生意对薛家如此重要。因为凭借如此雄厚的远洋运输能力,挣的钱都不如朝廷的均输业务多,可见朝廷的这笔业务,有多大的手笔。倒不见得真的是货物多,而是当中的水有多深……
叶沁渝的商业思维可能来自于叶家血脉天性,再加上叶赐准这些年的教导,她心中略一掂量,便知均输平准的作用有多大。
朝廷对外来货品的关税抽解是“十抽其一”,按海州港的盛况,运往长兴、洛安的实物贡税船恐怕一年到头都要穿梭在航道上,半刻不得闲。半刻不闲都不知能不能运完,更何况,还有朝廷对天下百姓征收的各项实物贡税,均输平准为朝廷带来的收益,足可抵国库半壁江山。同样的,贡税运输和贸易业务带给民间运输商、贸易商的利益,也甚为可观。
不过,薛淳樾安排她成亲第一天便参观薛家的船队,是什么意思?要她向叶赐准求情,留住薛家的贡税运输生意?虽说她明知自己是一枚棋子,但入门的第一天便被安排了解棋子的应尽职责,她内心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