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笑道,“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只是前几日父亲来了封家书,说之前泾阳侯曹大人在滨州搜救他家的公子曹英泽时与他结识,泾阳侯知道他略擅斫琴后便央求他替曹公子寻一把好的琵琶,如今琵琶托人送进京了,也顺道叫那送琵琶的人给臣妾带了些家乡的干果,这不现在也送些来给雅妃娘娘尝尝,图个新鲜。曹世子这事说来也算是件新鲜事,泾阳侯说他儿子是琴痴,尤其喜欢琵琶,早些年为了找技艺绝佳的琵琶师更是踏遍五湖四海,任是什么穷途陋巷、秦楼楚馆,都要找个遍,仅是往那秦楼楚馆里跑就落了个‘长兴第一风流公子’的诨号。泾阳侯还担心他因着这个诨号以后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他,为此跌足叹息呢。一个好好的公子哥,为了一曲琵琶,竟连自己的名声都搭进去了,陛下您说可笑不可笑?”
“想不到曹英泽诨名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过若说一个人真的沉溺于某件事物里还真的很难自控,古今以来多少少年英才都湮没在‘玩物丧志’这四个字里,幸好他这个爱好还算风雅,琴痴就琴痴吧,总比真的沉湎酒色或者不务正业强。”
萧雅妃见泓远帝似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连忙打铁趁热,向泓远帝说道,“说起这位曹公子,据说也在兵部当了一段时间的差了,陛下看着如何?可是比秀儿还上进?”
泓远帝点了点头,拣起案上的干果尝了尝才说道,“若说胆识和气度,曹英泽还是略逊萧廷秀一筹的,不过要说运筹帷幄,萧廷秀还确实不如他。他们二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倒是把兵部打理得像模像样。”
正说着,安儿领着尚食局的宫人陆续上了几样点心,萧雅妃特地将热腾腾的桂花糕摆在了泓远帝面前,又亲自为他沏了壶武夷山大红袍,在这初秋的微凉的天气里,吃着很是舒服。泓远帝在宁德宫与两人消遣了一个下午,晚间宫闱局的内侍来询问去处时他也懒怠动了,直接宿在宁德宫。
往后的两三日,泓远帝都摆驾听雨阁,说是尝岭南干果和桂花糕去了,才得宠没几日的张美人一连数日都在业宸宫里扑了个空,心里十分愤懑,但又无可奈何。张美人也是个心有七窍的主,想到自己前几日听宋惠妃的安排不断地给泓远帝吹枕边风说曹英泽的不是,不知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有没有给泓远帝留下坏印象,又想到这种得罪人的事宋惠妃从来不自己做,都是变着法怂恿其他人做,她则捡个现成的便宜给皇帝留个老好人的印象,苦的都是她们这些小喽啰,心里便愈发有些不平起来。
升宁这亲事泓远帝有些举棋不定,于是便暂歇搁置了,又过了几日,宫里的王太妃身体有些抱恙,赶巧祝太妃也有些头疼脑热的,泓远帝忙不迭地轮番探视,就管不上此事了,不管是曹英泽还是宋振远,少不得都要先收敛起来。
这两位太妃都上了岁数了,而且也都是丧了子的,泓远帝愈发要勤勉侍奉,以免落得个不孝的口实。祝太妃本来病得并不重,可不知怎的忽然就恶化了起来,这病来得急,三两天时间就下不来床了,仪安于是请旨留在宫中侍奉,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这情况大家也都心里有数,泓远帝不仅派了二三十名有经验的嬷嬷在怡宁宫伺候,还下旨后宫一应人等全部素衣斋戒,为两位太妃祈福。
不过祝太妃的病情却仍是逐渐加重,泓远帝无法,只得出动冲喜这最后一招,虽然自己对升宁公主十分不舍,但是祝太妃都已经到了这境地,自己不按祖制做点事情实在又担心堵不上史官的嘴,也是便下定决心在曹英泽和宋振远中挑选一人作为升宁公主的驸马。
后宫里褒扬宋振远的氛围愈发浓郁,在此环境下,泓远帝不止一次在御书房召见宋振远,其祖父宋遐志以及姑母宋惠妃总是借故作陪,因此宋振远表现得倒还算镇定。泓远帝见他在对答上虽不如曹英泽机敏流利,但是胜在态度谦逊有礼,颇有几分儒学世家的遗风,于是对他的好感渐渐多了起来。
就在泓远帝准备下旨为升宁和宋振远赐婚的时候,洛安却传出宋振远与一名来自醉春苑的风尘女子的风流韵事,那女子还怀上了宋振远的孩子,宋振远始乱终弃,不仅矢口否认,还亲自灌那女子喝下堕胎药,导致那女子血崩,命在旦夕。宋家把此事捂得严实,泓远帝本不知此事,只是听雨阁新进了几名靖南道选上来的宫女,不知是不是还不懂宫中的规矩,在听雨阁嚼了会舌根,不巧偏就被路过的泓远帝听到了。如此荒唐残暴的事竟然发生在表面看来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宋振远身上,泓远帝顿时怒不可遏,直言宋氏欺君,马上派大理寺少卿薛沛杒赶赴洛安,将此事调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