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我意识到:那根本就是废话。哪个地铁站会没有警察
我告诉他们,我恐高,我会马上倒下,对他们没什么用处。
他们商量了一下后让我做往货车里装从下面运上来的泥土的活。
那些卑鄙小人拍了拍我,把我用手铐子锁起来,这样他们还指望我给他们拉车
呸!
但我仍然没法弄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管怎么说那不是个容易的活儿,我还算是幸运的,”
他耸耸自己巨人一样的肩膀继续说,“然而那里还有些身体更弱的家伙,一旦有人倒下了,光头们就会把他从泥土里拖出来,拉到楼梯边去。
当时我路过楼梯边,看了一眼。
他们在楼梯边安排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傻蛋,就像过去站在红场上的那种,由他把拖去的人们的脑袋砍下来,他握着一把尺寸正好合适的斧头。
血流了一地,砍下来的脑袋穿在一根杆子上。
我差点吐出来。
我想,不行,我必须在他们把我像个畜生一样杀掉并且晾在这儿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啊,那个人是谁呢”坐在探照灯旁边的壮汉急性子地打断了。
“我问了那些跟我一起载在车上的人。你猜是谁撒旦!猜到了吗
他们说,世界末日已经来了,地铁就是通往地狱的大门。然后他们说了些关于一个圈子还是什么的东西,我也不记得了。”
“是途径,不是大门。”炮手纠正他说。
“所以,地铁是通往地狱的途径,而地狱本身还要再深一点。恶魔,你知道,就在那儿等着他们——他们就是想接近恶魔。
所以,他们不断地挖。如今离那时已四年了。或许他们已达到目的。”
“那,是在哪里”炮手问道。
“我不知道!上帝啊,我不知道。当然,我终于逃出了那里:我趁替卫不注意,匆忙躲进货车里,在自己身上撤了些泥土。
我感到沿着某个地方往前移动了好久。
然后,他们从很高的地方把货车里的东西倒出来。
我被摔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向前爬,终于爬出了一条不知名的轨道,又继续向前,一直向前爬。
但这些轨道不断与其他轨道交叉,我失去了方向。
后来,有人把我带走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杜布罗夫卡剧院了,明白吗
那个带我走的人,已经走了,多好的人啊。而我,我一直在想,我在哪里……”
然后,他们说起伊里奇广场和{罗马站}爆发了一种不知名传染病的流言,这种病导致很多人都死了,但苏梦帆就没再听下去。
地铁是通往地狱的途径,甚至可能是地狱的外圈,这个想法令他着迷,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奇异的景象:
数百人像蚂蚁那样不断奔走,用他们的双手,从一个挖下去以后不知道会通往何方的点开始,无休止地挖着。
直到某天,他们中的某人手中的废金属片,不可思议地穿过了土地,再也没有地方可挖。
最终,地狱和地铁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