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晌贪欢

    褒姒又望了一眼圆月，他明明在那又大又圆的月亮里，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落到地上来了，而且还就在自己的眼前。她轻轻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摇摇脑袋强作清醒。

    只见他屏退了下人，独自一步步缓缓朝亭中央的她近去。褒姒继续去寻那凉亭中央的桌子，桌子大些，好寻。可是桌下的石凳到底在何处，却怎么也看不清，算了，有些晕乎乎的她只想坐下，便一个踉跄就要摔在地上，他却忽然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扶稳坐在石凳上，自己亦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看着我作甚么。

    见他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她醉醺醺地嘟囔道。

    可是他却没有回答。

    她接着对他说，亦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以为这样做，我便会感激你或是更恨你？不，你错了，我不在乎你是否因为一己之欲再次大开杀戒，抑或是像如今这般……赐婚？我都不在乎。我本就是被世间抛弃之人，老天让我这般活着，可我却一点也不想……不想如此这般活下去……

    她抬头望向他，眼里噙着泪水，这是自她入宫后，他第一次见到有情绪起伏的她。

    不，你错了。你没有被世间抛弃，从来没有。而我，不会抛弃你，一定不会，往后不管发生任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人。

    姬宫湦信誓旦旦对她道。

    她继续摇了摇头，不，你会的，最后你会的，像以往所有人一样，为了自己而抛弃我。

    他默默煮了一壶酒，替她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中，亦握住她的手：我是王，却能为你放下尊严，为你做一切，就像手里这杯温酒，我想捂热你冰冷的心。

    我不在乎你的身世，只要你想，我亦可为你揪出杀害父母的人，替你报仇。

    至于那个人，他为了父亲抛弃你，如今亦能听令迎娶他人，他便不值得你再将他放在心上。

    这是她好好地看着眼前的他，好好端详眼前这个天下的王。这是一国之君，不同于那褒洪德满怀的书生气，他的眉宇便能透露出他不凡的气宇轩昂。

    细数这些日子，虽曾听闻他暴戾无政、亦听闻他沉溺酒色，可是打从自己入宫后，他冷落了无数美人包括那申国姬申后，任凭自己如何胡闹他都从不曾怪罪过自己，他在这世上仅留的温柔，似乎只全给了她一人。

    他缓缓捧起她噙着泪的脸颊，亲了一亲，她将脑袋昏昏沉沉靠在他的肩上，他随即横抱起已无法自行的她，向她殿内而去……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自己，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与她听。

    自从那夜过后，被困在周宫里的褒姒依然眉头不展，却不再像以往那样抗拒他。

    他还说养父母不是他所为，承诺会将那真凶绳之以法。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清澈，他似乎没有说谎，暂且信了他，只待他将那真凶带到面前来想问上一问，究竟是为何那样残忍。

    后来的一日，褒姒忽然晕厥，随着被诊出腹中已孕王子，整个周王宫暗潮汹涌、千钧一发。随着孩子降生，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确是一场狼烟四起……

    最是如坐针毡的便是那申后。原本就不愿让那孩子生下来的申姜企图下药谋害褒姒腹中胎儿，可申国侯派来跟在申姜身边伺候的婢女劝她切莫冲动，褒姒那肚子里的是王子或是王女还尚未可知，稍安勿躁先待她生下来，若是王女即无大碍，便是她褒姒侥幸生下了王子来，可当今大周王后乃申后，申后之子宜臼才是嫡长子，而幽王为了得到申国的庇护早已亲立宜臼为太子。哪怕大王再宠幸那皇贵夫人，太子已立、忌惮申国，大王也再不能如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