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改朝换代

    可是，那成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句话。

    她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那场面，丈夫、孩子生生消亡在自己眼前的那场面。就在姬宫湦接到伯服往回策马奔腾之时，是申侯的一声令下，只见千军万马齐齐列阵、蹲下、作势、举箭，随即便只听见褒姒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不！久久响彻于骊山之下。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她耳中、脑海中的万籁俱寂、心如死灰，待她再次清醒，只见姬宫湦与姬伯服二人已倒在血泊之中，万箭穿心……

    他的最后一眼是留给她的。他怀里抱着两人才不足十岁的儿子，眼里心里脑海里，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她。他望着远处马上面色凄惨的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刨着尘土，向前俯伏前进，哪怕只能靠近她一点点，再一点点，直至他最后一口气……即便是直到最后一刻，他做得很好，将她的身世秘密守口如瓶，带入黄泉。

    事到如今，眼下，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史书上记载，周幽王与太子姬伯服被申后之父申侯杀害于骊山之下，褒姒被犬戎掳走，从此下落不明，西周灭亡。西周随着姬宫湦与姬伯服的陨落而灭亡，而曾养育过褒姒的那个古老国度——曾存于夏、商、周三朝的褒国，亦随着西周而灭。

    申国联合鄫国、犬戎赢了这场战，可若想要理所当然地继位却名不正言不顺、难调众口。申侯便联合鄫国及鲁、许等各诸侯国一同拥立了自己的外孙原西周太子，即周幽王与原王后申后之子姬宜臼为周平王，从此建立东周。如此一来，申侯既通过摄政周平王姬宜臼而实掌大权，亦名正言顺替女儿、孙子抱不平夺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名位而不被后世所唾弃。

    只是可怜了那褒姒，最终还是无法阻止那申侯夺得天下，亦无法将所有的不平还予恶人。她亦永远都不明白，自己的报复竟反而加速了那申侯的成功，终是助了那野心勃勃之徒一力……

    说什么烽火戏诸侯，褒姒一笑倾覆了国，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撰写。在我看来，褒姒不过是那一朝被记载的受害者。

    或许，若他不是一朝大周幽王而只是一介平民百姓，陪在他身边的她或许便能多笑一些。亦或她不曾有那绝世盛颜，不曾身世命运多舛，或许她亦能多笑一些。而关于他们的传奇或许就会少上那一笔。

    我看着褒姒在遭申侯毒手前被犬戎将士救下带回部落，毕竟申侯所想所要，都已得到。加之当时犬戎势力不可小觑，若不是犬戎一方势力相助，申侯也无法如此顺利攻下西周，他便由了犬戎将褒姒掳走。可是被劫回犬戎部落的褒姒，无人敢动她一分一毫。像她这样绝世的美人，也算是一种战略资源，只能等待首领发落，那首领欲将褒姒占为己有，将其困于自己的军营中。

    看那后世又是如此记载褒姒的结局，说那褒姒在镐京边境、犬戎军营中自缢而亡。

    可我却眼睁睁看着奄奄一息的她被一头狼救走——是我当年初次寻得弃婴褒姒时一直护在她身侧的那头狼。直到狼王将褒姒劫走，我紧随其后，最终却还是跟丢了。我停在原地，将这一世的记忆捋了一捋，却依旧不知褒姒到底与那狼王究竟有何瓜葛。唯一的线索便是周幽王姬宫湦对她身世秘密的调查，我只知道，姬宫湦走完这一生直到最后也要保守的秘密，那个关于褒姒身世的秘密——“褎神龙变，寔生褎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