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废储另立

    定是哪里出了错，诡诸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毒害自己，何况还是亲封的太子、未来的储君，更是那个天下人称赞的公子。

    诡诸大声命人再唤来下人，那黄狗倒下，此番便拿人体来亲身试毒。

    往往越是害怕的，越是要到来。果不其然，只见那下人战战兢兢将肉吞下，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亦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双眼翻白，那场面甚是骇人。

    骊姬一步上前躲进了诡诸怀里，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再不敢去望那殿前的一人一狗两具尸体……

    姬诡诸命人将两具尸体处理干净，带着骊姬回了自己的寝殿。知道骊姬害怕胆小，诡诸当即下令为骊姬换一座新的寝殿，命下人们连夜收拾好，好让她次日一早便可直接搬迁至新殿。

    骊姬被吓得不轻，躲在诡诸的怀里哭个不停。听闻诡诸要为自己大费周章换置寝殿，骊姬更是一下子跪在了诡诸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言：夫君，一切都是我的错。那肉被送到宫内已有数日，定是保管不当才会出现此状。

    诡诸将其扶起，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寡人方才高兴糊涂了，是夫人提醒寡人要试毒，是你救了寡人一命啊。

    只是没想到那逆子，如今竟敢作出此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

    骊姬却为申生辩解，夫君，这肉暂且不能断定是太子下毒。若是太子下毒，再将其送入宫中献予夫君，那此举岂不是太过明显了吗？以太子之智，定不会作出如此愚昧之事。

    诡诸亦不是没有怀疑过骊姬。毕竟这肉已经被送入宫中多日，这期间亦极有可能曾被人动过手脚。但转念一想，是骊姬主动阻止了自己一口吃进那肉，若是她下毒，目的不就是要毒死自己，为何又多此一举阻止自己吃肉呢，反而再来暴露她自己？何况，她没有理由要害自己，当初要将太子之位改授予奚齐也被她当场拒绝了，甚至以死相胁。以诡诸对骊姬的了解，一定不是她。

    闻骊姬言，他亦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太子贤才兼备，战功亦是一立再立，如今功高盖主，声望愈盛，着实不得不提防，毕竟权位达到一定的高度和重量，完全可以蒙蔽人的双眼、乃至心智。更何况，在他势头最旺的关头，却被自己发配到了偏远的曲沃。又巧在此时生了毒肉一事，怕就怕那申生是为这君位急了眼。

    殊不知，姬诡诸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权位蒙蔽了双眼乃至心智。他的心底深处，忌惮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申生，忌惮他的德高望重、功高盖主，亦忌惮他的年轻有为、未来可期。

    他害怕申生谋权篡位，亦害怕申生像当年的自己那般不知觉间悄无声息淫乱后宫。这些，都是他心底深处不能被触碰、挖掘的刺。

    终于，这场献毒肉的戏码不过成了一根导火索，引爆了他内心的炸弹。他决定彻彻底底拔掉内心的那根刺，不再让它戳着隐隐作痛。他宁愿选择性地相信这就一切就是太子申生的所作所为。

    姬诡诸没有召见申生，亦没有给申生一个解释的机会，当机立断借此机会废除了申生的太子之位。顺便不由分说改立了骊姬之子奚齐为新任太子。

    如此便一举两得，既拔掉了心尖上的那根刺，亦能护得骊姬少姬、奚齐卓子后半生之周全。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这男人要是恨起心来竟像是根本从没有过心。

    只是可怜了那天生心善的申生竟早早成了这场权位斗争的牺牲品。若不是生于公爵侯伯家，不是这晋国太子，亦或是一辈子就跟着当年那申姓老妪在宫外平平凡凡过一生，兴许申生还能落得一个善终。只可惜，他回了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怪他不该如此贤良博学又战功显赫，挡了那道，拦了他人往上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