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喊道:“我们赶紧跑路吧!”,然后拉着婷婷就往前面没命地跌跌撞撞的跑去。
只听身后呼啦啦平地发出连串的闷响,那是无数只恶狗踩踏大地发出的震动,那黑压压的一片的狗群狂叫着从后面猛扑了过来。
王捷恨不得手里能有挺机关枪就好了!边跑边想,这赤手空拳的,再跑也跑不过那些恶狗啊!这要被追上了,还不被撕咬的连渣儿都不剩呀!虽然已经是鬼了,按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但至少这感觉是真实不虚的呀!
婷婷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地喘着对王捷说道:“我们这样能跑得过那些巨狗吗?!”。
“那我们还能咋样?难道就地坐下来,给它们奉上一顿人肉大餐?!”王捷没好气的回道,两人继续向前狂奔。
但终归是跑不过狗的,何况是冥界的凶灵恶犬!很快王捷和婷婷就被几只率先扑过来的恶狗围了起来,那些恶狗鼻子中喷出的腥臭气息让王捷几乎就要呕吐出来,狗身上那残缺的骨架、毛皮很是瘆人,简直可以直接拍成美剧的那种恐怖丧尸片了,这对从小怕狗的王捷来说,以前见只京巴狗都觉得害怕,这回算是过足了瘾!
王捷用身体护住婷婷,硬着头皮面对压上来的恶狗,嘴里啊啊的叫着,这是被恐怖压迫后的应激发出的吼声,甚至比那些恶狗发出的声音还令人觉得不舒服,几只领头儿的恶狗竟然被王捷的吼声镇住了似的,稍微停顿了一下进攻的节奏,歪着骷髅狗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新死的怨鬼,王捷心话说:小乖乖,要不我给你扔个骨头啊?!
但鬼和狗的僵持对峙,瞬间就被打破了,恶狗发出嗷嗷的啸叫,呼啦一下冲了过来,窜都最前面的那只巨狗,一只爪子只似乎轻轻的一推就把王捷和婷婷推翻在地,眼看那滴着血的吐着黑色长舌的巨嘴就朝王捷的身子咬了过来!
王捷妈呀一声叫了出来,恶狗的巨嘴已然把王捷的一条笑腿生生撕了下来,王捷身子上残留的那条断腿的骨头暴露在外,残肉和喷出的血,场面十分惨烈!婷婷早就被吓的体如筛糠,被王捷的身子护在地上咿咿呀呀的不知所云的胡乱叫唤,双手乱抓乱舞,如同一个溺水的人。
王捷惨叫了一声,心想,这回完了,成残疾了!王捷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断腿,另一只手还在胡乱的空中比划着驱赶远近围上来的恶狗,又想到,要是手里有根棍子也好啊!
还真的手里不知咋突然出现了一根棍子!那棍子足有丈余,通体碧绿,似乎是竹子制成,上面竟隐隐地泛出几个若隐若现的发着红光的字来,王捷惊喜交加地看去,那几个字分明是写着:打狗棍,落款居然还有某宝卖家的店名,应该是一家专门做冥器生意的卖家。
王捷心思电光石火般的想到,这个李美晨,也算是做了一件对得起我的事!关键时候还是派上了用场!
王捷和李美晨都是河北人,老家死了人,是有打狗棒陪葬在棺椁里的,老人话儿讲,到了冥界,要过恶狗岭、金鸡山,都是凶险的地方,尤其恶狗岭,如果被恶狗吓得丢了魂魄,那就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婷婷被王捷的惨状给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问道:“你疼不疼啊?我用啥给给你包扎一下吧?!”然后慌乱地似乎要撕自己的衣服,王捷钻心的疼,但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没事!别忘了,我们是鬼啊!让这些恶狗知道知道恶鬼的厉害!”。
王捷说完就用一只腿站起来,单腿蹦跳着,用手挥舞那根打狗棒朝离自己最近的恶狗打去!婷婷也站了起来,扶着王捷,让他能站的更稳些。
那打狗棒真是雪中送炭,如同被施法了一般,只见打狗棒落在哪条恶狗身上,就如同电气焊时迸发的火花一样,那狗就在噼噼啪啪的火花飞溅中变成一团黑灰色的燃着的碎片随风飘散,婷婷见状兴高采烈的拍手跳着、叫着,同时还要闪躲着猛扑过来的恶狗。
做鬼有做鬼的好处,王捷的那条刚刚被恶狗撕咬的断腿,没多时便复原如初了,又有打狗棒的加持,王捷更加有恃无恐起来,使劲浑身力气,轮圆了打狗棒朝四面八方扑来的群狗挥击,仿佛被狗压抑多年的怨气变成了冲天的怒火,在此时此地发泄了出来,一片一片的地狱恶狗被王捷的打狗棒击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如同烧成灰烬的纸钱撒得遍地都是。
王捷和婷婷的身上也已经被恶狗撕咬的体无完肤,婷婷的一条手臂也几乎被几条扑来的恶狗撕扯了下来,血流如注!但婷婷和王捷一样,即便身体被咬穿个大洞,都能片刻复原,只是那被撕咬的痛苦却是真实的感受,两个人一边驱赶着恶狗,一边发出痛苦的哀嚎,和着四野里的狗吠声,恶狗岭似乎也变成了十八层地狱。
王捷又用打狗棒灭掉了周围的几条恶狗,转头对婷婷喊道:“恶狗太多了!我们边打边跑!快!”说完,一只手挥舞着打狗棒开道,一只手抓住婷婷的胳膊,两人拔腿向前狂奔。
向前冲出没有多远,王捷就听后面婷婷哎呀一声,拉着婷婷的胳膊也松开了,王捷回头一看,原来婷婷是被脚下的一段枯木给绊倒摔在地上,王捷转身回去想拉她起来,怎奈身周马上又扑上来数十条凶神恶煞的地狱恶狗,立时把王捷困在当中。
被身形高大的地狱恶狗围住,王捷根本无法看到那边的婷婷的状况如何,只听得婷婷发出阵阵的惨叫如针扎一般刺痛王捷的心脏。
王捷不顾一切地狂舞着打狗棒向婷婷倒下的方位冲去,面前的几条恶狗又被打狗棒击碎闪出一条路来,王捷用尽全身力气扑到婷婷身边,用身体护住婷婷,双手不断地挥起打狗棒,劈头盖脸地向源源不断围上来的恶狗打去。
突然,一条背后突袭上来的恶狗发出一声吼叫,冲过来猛地叼住王捷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王捷一条胳膊连同握着的打狗棒被整条撕咬了下来,王捷惨叫一声扑通摔倒在地,和婷婷滚在了一起。
婷婷哭着喊道:“黑白无常不是说了不要互相救嘛!你还不听!看来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交代了!”。
“只要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听到女人的痛苦的呼救声而无动于衷呢!哎!”王捷苦笑地说道。没有了胳膊虽能立即复原,但没了打狗棒,就等于吧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狗粮免费大餐了!
紧接着,群狗如沸腾般从四面八方蜂拥上来,那一张张发着腥臭气的长着锯齿獠牙的血盆大口让人心胆俱裂!正如老人话说的,如果被恶狗吓掉了三魂七魄,那就是连鬼都做不成了,就是彻底地死寂。
王捷把婷婷压在身下,死死地护住婷婷,自己身上已经被恶狗撕咬得惨不忍睹,痛苦太多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痛苦了,这大概就是麻木了。王捷此刻也是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似乎被恶狗撕咬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自己的身体感觉也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了,那感觉就好像当时跳楼自杀的时候,一种似乎要得到解脱的感觉。
王捷残存的潜意识里暗叫一声不好!王捷知道自己真的可能是要被这些恶狗吓掉三魂七魄了,不由得悲从中来,觉得自己本来以为做鬼是个新的开始,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没想到自己魂断恶狗岭,自我意识一旦散尽,那三界六道的循环也就没有自己啥事了,所以看来,人生失败并不算真正的失败,真正的失败是自我意识的摧毁。
就在王捷彻底绝望的时候,突然两道似乎从天而降的白光把平地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黑白无常在王捷二人身旁陡然现身了!
黑白无常此时可不是以潮男靓女的形象示人,而是现出自己的法身,身高三丈,戴着尖尖的棒子,手中各执一根哭丧棒,黑无常范无赦的是黑色的哭丧棒,白无常小白手里的是白色的,这黑白无常拦在王捷和婷婷身前,群狗立时向后慢慢退去,有几条带头的极其凶狠的竟然猛地窜起丈高向黑白无常扑咬过去,但只见黑白无常轻轻挥动了几下手中的哭丧棒,那些被哭丧棒扫到的恶狗顿时就如飞灰一般四散飞撒,转眼间,那黑压压不计其数的地狱恶狗就如平地蒸发了一般消失殆尽。
王捷和婷婷颤巍巍地从地上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躬身向黑白无常称谢,黑白无常转瞬又化为之前的样子。
黑无常面向二人,拍了拍手,嬉皮笑脸地说道:“恭喜你们闯关成功!”。
王捷和婷婷刚刚被惊吓的过度,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听黑无常这般一说,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王捷对黑无常说道:“敢问一句,这怎么就算过关了呀?难道我们这就算是过了恶狗岭了吗?”,婷婷也扑闪着一对水晶般的大眼睛看着黑白无常,此刻,两人身上被恶狗撕咬的伤口早已复原,甚至身上原本已被恶狗撕咬的破破烂烂的衣衫也已变得完好如初。
“我说你们过关了就是过关了,哪那么多废话!”黑无常双手背在身后说道:“过恶狗岭就是两条,一个是没有被恶狗吓掉魂魄,二个是在为难的时刻还保有一份爱心,能想到关照别人,这两条是不是你们都达到了?”。
王捷和婷婷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向黑白无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王捷心下暗自称好险!要是在阳世,我王捷可不是见义勇为的人,在阳间,就是见着老人摔倒了,都要先用手机先录视频然后让老人说清楚是他自己摔倒的,然后才会上去扶起老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几乎为零。和婷婷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同是天涯沦落鬼,彼此生出一些互相怜惜的感觉而且两个是初入冥界,那种踏入未知世界的恐惧感也让他们彼此拉近了距离。
王捷也想到,刚刚自己被恶狗围攻的时候,要没有冲过去救婷婷,而是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先跑掉了,估计黑白无常就不会现身支援了,那时,估计自己也永远跑不出恶狗岭了,前面指定比当下更加凶险!想到此,王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同时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让自己的情绪慢慢调整了过来。
婷婷扭头看了看王捷,伸出一只手来悄悄地轻轻握了握王捷的手,又在王捷的耳边低语道:“谢谢哈!要没有你,估计我现在就不会待在这里了,而是在狗狗的肚子里了!”说完,自己也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
白无常小白一脸嫌弃地用眼睛瞥了瞥婷婷,冷冷地说道:“好啦!恶狗岭也算是过了,接下来一站比一站凶险,你们做好准备了吧?”。
王捷一听小白说前面一站比一站凶险,心里话说,这恶狗岭都快要了我的小命了,要是前面还有更猛恶的啥情况出现,那多半我是走不到阎王殿了!
黑无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拽了拽小白的袖子,小白扭头问道:“干啥?”,黑无常一言不发,只是用手示意小白旁边说话。
王捷和婷婷就见黑白无常在道边凑到一起,不知两个嘀咕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见黑白无常又走过来,面对二人,黑无常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感觉有些疲惫似的,然后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和小白是来接你们的,而不是拘你们的,如果要是拘你们的,你们和那些冤魂怨鬼没什么两样,都是要一站一站地完成你们的冥界旅程,你们活血也知道,前面还有金鸡山、野鬼村啥的,要是去过一会肯定不会留有遗憾的!”。
王捷和婷婷连连摇头,不知道黑无常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只听黑无常接着说道:“如果是通常的自杀的,那也不会见到我们两个,那是直接坠入十八层地狱的,就好比生前是大善人,死后也不会见到我们而是直接进了西方极乐世界。”黑无常卖了关子,假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你们的情况略有不同,你们虽然是自杀,属于重罪,但你们自杀是在偿债,也就是前世的报应,但你们两个都有累世的功德在身的,虽然这辈子混的都不咋地,但你们以前是做过善事的,所以,仰仗你们累世修行的业力,你们可以不用继续赶路,也就是说可以跨过后续的那些观光景点而能一步到位了。”黑无常说完又干笑了几声,这笑声让本已变得寂静的恶狗岭的阴森恐怖气氛又变得浓厚了一些。
“那等于是说我们直接就晋级了!”婷婷高兴地用手捋了一下额头的发髪笑着说道,婷婷不由得想起了以前毕姥爷主持的星光大道节目,每次看那些走在红毯上的由普通老百姓而一夜变成明星的人,都是羡慕不已!婷婷有段时间,竟突然萌生了自己也要上星光大道的想法,甚至开始认真的准备了,交了不菲的一笔培训费,学了个把月的舞蹈课和声乐课,又拉着几个姐们儿到夜店唱了好几次通宵的卡拉OK,当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种明星的气场的时候,婷婷又托人找了个职业的教授声乐的老师,让他帮自己再把把关然后鉴定一下自己的实力,结果那个老师来了后,让婷婷清唱了几首时下流行的农业重金属,婷婷紧张而又激动地扯开喉咙唱了起来,唱完嗫嚅地而又恭敬地问道:“老师,我这还需要哪些改进的地方,请赐教哈!”,没想到老师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甩给婷婷一句话:“不用改了!五音不全还改什么改啊在?!”,于是婷婷那刚刚泛起的明星梦就此破灭了,甚至暗暗发誓,从此再也不和别人去夜店K歌了!
“不要美得太早了!”这时双手抱肩站在一旁的白无常小白插嘴说道:“你们两个到此就要分开,各奔各的前程了!你跟我走!”说着指了指婷婷,婷婷一听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翻腾,呆在当地一时语塞不知说啥是好。
“王捷,你就是跟我走喽!”黑无常接过话来,也用手点了点王捷,王捷诧异地说道:“两位官人,我们两个可不可以一起呀?你们也都说了,我们两个也是有一定的业力在身的,不然早就被你们给拘到十八层地狱了是不?既然我们两个算是大大地良民,那么接下来就还一起走就是,何况我们四个一起,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打打牌对不对啊?”。
“胡说!谁也有功夫和你们打牌?!”白无常小白佯装怒道,“我们是在工作!工作明白吗?!你说你也是在公司里做事的,你上班的时候还能想翘班就翘班,工作时间就敢找地方喝小酒、逛大街不成?!”。
“那是肯定不敢,肯定不敢的!”王捷陪着笑,惭惭地说道:“打工嘛!谁也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嘛!理解理解!明白明白!”王捷装作很中肯的样子对小白说道。
“两位老师,我也想能不能让我和王先生一起。”婷婷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对黑白无常用上“老师”这个称谓,听得两个冥界的阴差也是一愣,因为还真是从来没听有人,哦不,有鬼对他们两个这么叫过。
“天机不可泄露,本来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们的前程如何我们两个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更不可能告诉你们,不然我们自己的饭碗也保不住了,冥界圈儿恐怕就是混不下去了,明白了吗?!”黑无常此时倒是变得有些善解人意了,竟然还有饭番语重心长的味道。
“好了,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啰嗦了!他们要是实在想在一起,那就成全他们也行!反正前面就是金鸡山、野鬼村,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现实的肯定比你们以前知道的更刺激,绝对超出你们的想象!”小白这时变得有些气恼了,双手插着腰催促道。
“你们看远处。”黑无常抬起手臂指着远方说道:“看到那个高高地尖峰了吗?”。
王捷和婷婷顺着黑无常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发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但奇怪的是,那山峰如刀劈一般的直上直下,那形状让王捷想起了美国国会山的方尖碑,只是在高度上和方尖碑比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那座山峰知道是做啥的吗?那就是冥界的计时器,那座山也就叫冥时山。理解也不难,就相当于阳间的日冕,只是在冥界是没有太阳的,所见到的光其实不是光,那应该是一种愿力的表现,这种愿力之光不会像太阳那样每天在天空中的位置不同,因而可以借日冕的影子所在的方位来计算时间,冥时山能够感应愿力之光的规律变化,因而也能投射出和日冕一样的影子,只是冥界的时间和阳间不一样,这里的一天相当于阳间的七天。”黑无常说道。
“如果等到冥时山的影子遮盖住你们的影子的时候,那你们可就走不了了!”白无常小白接过黑无常的话茬儿说道:“整个冥界都是以冥时山的时间为准,就好比地球上的啥格林威治标准时间一样,但冥时山的奇怪的地方是,它对每个冥界中的生命体都是不同的,就好比每个人自己的时钟日历一样,我这样说,估计你们也还是不明白!”,小白有些沮丧地把头扭到一边。
“我们又啰嗦了这么多,也不是想对你们科普啥,就是一句话,乖乖的按照我们的安排赶路就是。”黑无常有些不耐烦起来。
王捷和婷婷对视了一眼,王捷拍了怕婷婷的肩膀,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记得村上春树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婷婷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难道不会迷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