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冰石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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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聂英无暇留意前边的状况,因为他看见黑泽冲过来了,莫名的,他想到了蓝家养的一条大黑狗,通体黑亮,毛很长,尾巴的拂尘一样又大又蓬松。可眼前这黑泽没有毛,而且硬得骇人。
转瞬之前,当聂英开跑了,前边一众人也开跑了。起头是顺利的,符箓正好在被黑泽打下之前拉回了。白云飞拉着唐禹轩纵步狂奔,可才踏出两步,黑泽的巨尾竟甩了过来。
白云飞为保唐禹轩,回身使劲将唐禹轩拉入怀中转了个圈,顿时二人前后交换,巨尾就从他背后削过,削出了一条血痕。唐禹轩大惊失色,可他喊不出声,他正看着后方,看着扛着徐央的第一人直接被巨尾拍断头颅,红液大片落下,压上了徐央全身,徐央的上半身狠狠磕在地上。拉着徐央双腿的青年被血溅进了眼里,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他一个脱手,徐央全然重重砸向地面。
混乱仅仅一瞬,后边的白家俩门生越过秀秀与徐凡凡,当机立断扛起了徐央,而金家门生也窜过去搭住另一名青年。蓝臻羽推着自家门生,扯嗓一吼:“快走!”
他虽然是这么喊的,可他心里并不想走。
于此同时,陆苓已与聂英会合,拉着他往石壁去,黑泽巨尾正好从旁边划过,掀起一阵强劲的风流,二人差点站不住脚,若非互相搀扶,怕是已经双双摔倒。
符箓已经到了祭坛那儿,黑泽可没有乖乖绕着祭坛一圈,而是抬起前腿砸了过去。祭坛应声碎裂,有如山石坍落那般,发出巨大的闷响。
前边的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唐禹轩想去看,可他已经被白云飞往那缺口里塞了。唐禹轩身姿娇小,轻轻松松就过了,可下一个看到的不是推他的白云飞,而是扛着徐央的白家门生,这里会堵住多久时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外边一样昏暗,浓烟密布。
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怕,即便只是一下下。
他们到底出去了没,聂英不知道。可他却觉得,自己出不去了。
黑泽把祭坛拍碎之后就回过了身,巨尾又给断残的祭坛补上一记,然后──然后就朝着他们扑过来了!
聂英甩开绳子,推开陆苓,抽出破剑向前奔去,左臂上的伤扯得他暗暗叫疼,黑泽前腿踩了下来,聂英以剑推挡,避过一击,滚地两圈,压得他胳膊辣疼。
聂英喊道:“陆苓你快出去!”
陆苓未有半点迟疑,抽了剑就往他那儿跑。聂英失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被陆苓狠狠扯住胳膊向外拉去。
聂英痛得大叫,被陆苓拖着往洞口的方向去。
谁知道其他人出去了没?
聂英扯尽嗓子喊道:“蓝臻羽!”
一点儿响应也没有。聂英怔了怔,心想大伙儿真都出去了?
欣喜不过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二人头上飞过,陆苓定了一定,飞快地将聂英反向扯去。
砰的一声巨响,引起了几道石子滚落的细响,黑泽在他们面前落地了,陆苓背对黑泽,还来不及拉着聂英转身,聂英双眼圆瞪,受伤的左臂借力使力,直接将陆苓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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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苓顺着自己与聂英的劲儿踉跄向前跌去,正越过聂英身侧,竟被拍开了手,还被重重一推。陆苓发出一个闷声跌倒在地,滚了两圈滑了几步出去。
他的身子都还没停下,他便搭手止住,屈膝撑起身子想往回跑,可哪里还需要他跑,聂英自己过来了,还远远超过了他。
聂英飞过来了。
陆苓听到咳血的声音。
是这样的,方才聂英瞧见黑泽落地的同时摆起巨尾,眼看巨尾就要打在陆苓背上,他才连忙将陆苓拉来又推开,可推那一下让胳膊上的伤疼得他使不上力,巨尾挥上来的那个过程异常缓慢,但聂英能作出的反应仅仅是将破剑提起。
巨尾重重拍在剑上,聂英自然是挡不住那般力劲,就像徐央被拍飞那样,可他幸运多了,他的身子并没有直接被巨尾触及,可另一方面他也倒霉多了,徐央那时只是黑泽顺势摆过尾巴,幅度并不大,聂英就不同了,黑泽何止只是摆尾,压根是直直朝他拍去的,他还庆幸自己没直接被拍死在铁扇尾下。
沉重的闷响,清脆的喀当声,显示出聂英与破剑双双落地。陆苓心中一紧,四肢并用,边跑边爬了过去,他一个踉跄,跌在了聂英身侧,他又急急爬了起来,捧起聂英吐了满脸血的面门,仓皇失声道:“……聂英!聂英!”
连声音都在抖。聂英猛地吸了口气,才吸到一半就被血呛得咳嗽,他抓住陆苓的腕部,粗粗喘了几口气,艰难地睁开双目,尽是血色一片,在满红之后他瞧见了陆苓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有趣,失笑一声,道:“陆苓……”
好疼。疼得好怪。怪得好疼。
陆苓沉声叫道:“你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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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一说,聂英又忍不住笑了,笑一下就咳一摊血,抖一下就扯得全身发疼,陆苓按着他低吼:“别笑!”
聂英真的不笑了,他眯着眼努力想看清陆苓的脸,真狼狈。他想,自己在陆苓眼里肯定更狼狈吧,他老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一直往外流出,浸湿了他的衣服,尤其是左身。
聂英的手堪堪滑落,摔回了身侧,他还想使劲,他想往腰上摸去,他想问洞箫还完好吗?可是没力气了。他只感觉到有什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陆苓面下的侧脸又红又模糊,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对了,黑泽又如何了?
陆苓终于在一身凌乱中翻出了金冠杰给的药囊,还有那帖汤剂。
他脱下外衣,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身血红黑裳,黑裳褪去左半,他急匆匆将最后一壶水取来,倒了一些水在手上,以掌抹身清理。
陆苓全神贯注从药囊挑出有用的草药替聂英敷上,心中虽急,手劲极轻。聂英晕过去了,但在陆苓眼里看来更像是睡着而已。
怎么有人受这么重的伤呼吸还能这般平稳的?聂英身上最重的便是胳膊上的箭伤,但凭方才那一击,内伤肯定不容小觑。
陆苓将外衣两袖撕去,缠在了聂英的胳膊上。全身都是血,到底该不该擦?又拿什么擦?
陆苓想了想,叹了叹,终于还是连衬衣也褪去了,贴身衣物如今成了帕巾,细细将聂英身上的血迹擦拭──擦拭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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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一片,但至少不会湿漉漉的。陆苓丢开湿红一片的衬衣,将外衣盖在了聂英身上。
虽说是夏季,他却觉得寒凉万分,可骨子里又是热血沸腾的,特别难受。
“……小哥哥……”
一声细微软绵,又霎时攫住了陆苓的心绪,他脑儿发昏,捧着聂英的脸凑耳去听,却始终只听得一句悠悠的“小哥哥”。
陆苓抬首向后一跌,垮着双肩,脑袋又热又胀,好似比起聂英,他才更该是躺下的那个。他压着额角甩了甩脸,又低头看向聂英,心中有万千思绪,有喜有恨有庆幸,他埋下了脸,压着血迹斑斑的双掌,就贴着聂英纠结在一起的侧发,依旧听得一句“小哥哥”。
只趴了一会儿,陆苓开了水壶,虎口捏起聂英的下颚,即便张了嘴,也没停止那声小哥哥。陆苓听得愣神,将壶口对上下唇,慢慢往里倒进所剩不多的水。
一口,他就给自己留了一口。当少得可怜的水滑过咽喉,陆苓想起了自家的温泉,就像那般炙热的温度滑过喉头,躁涩无比。
陆苓大口吸气,头昏脑胀的,聂英的脸都晃成了好几个。他伸手去摸聂英腰上的洞箫,他在想,这洞箫起名了吗?
他还是撑不住了,他在聂英身边躺下,石头地面又刺又硬又冷,寒凉沁入脊骨,窜上脑儿,在闭上双目前,他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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